华云卿刚醒之后的几天,身体并没完全恢复。其实身体并没出什么问题,只是很容易感到疲惫,一累就会感觉不舒服。
“姐姐,我…有点不舒服,想躺一会儿可以吗?”华云卿小心翼翼地问。看到华殊卿转过头来一脸惊讶,华云卿急忙说:“其实…也没什么事,算了,一会儿就好了。”她自嘲般笑了笑,似乎生怕华殊卿对因此责怪她。
对华云卿来说,累了休息一会儿,也要这样小心翼翼地征求别人同意,一副准备好听到“不同意”后道歉的样子吗?这才是华殊卿感到惊讶的原因,她又感到十分心疼。“别,你快休息一会儿吧。”她赶紧说。
华云卿却似乎更不安了:“姐,我真的…没什么事,不用啊…”
换做别人听到这句话,也就不再理会了,也就华殊卿知道华云卿是真的难受又不敢休息。“小云。”华殊卿说,“我知道你不舒服,快歇一会儿。”
华云卿实在是头疼,于是就躺下了:“姐,我就躺一小会儿,一会儿记得叫我。”
华殊卿坐在华云卿身边,拍了拍她:“你好好休息就行了。”华云卿攥住华殊卿的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其实现在除了思考怎样彻底躲开华家和江家之外,也没什么事做。华殊卿坐了一会儿,估计着殷冉该来了。
她看了看旁边那个盒子。华云卿从小到大,都没戴过几回首饰,因为她只要一想稍微打扮打扮,就会被父母指责不务正业。久而久之,华云卿都不敢打扮了,稍微戴一些就会觉得不自在。华殊卿最近刚给她买了一套饰品,一整套各种钗环,是华云卿最喜欢的流苏样式的。当然她自己也有一套,就以要和华云卿打扮的一样为理由给华云卿吧,这样她也就不会拒绝了。华殊卿打开盒子,拿起那个华丽的后压看了看。这个日常戴完全没问题,华云卿戴上这个,一定很漂亮。
华云卿其实一直想有一套自己的首饰的。闲着聊天时,华云卿也给华殊卿描述过自己想要的样子,因为知道也得不到,华云卿描述的时候就有些想到什么说什么——反正是得不到的,就尽力想象呗。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华殊卿听到她那有些没逻辑的描述后,竟然一直很认真,时不时还问几句细节。
之前母亲也答应过要送她一套首饰的,华云卿当时极其兴奋,开始说自己想要的样子。没想到母亲听两句就烦了。
“怎么又要这样的又要那样的,光说这件事就说了那么久,都耽误正事了。”当时母亲很烦躁甚至有点生气地说,“有就有,没有就算了,哪有时间专门去找那个样子。再说这又不是必需品,随便买点不行吗?平时也用不着,这事就再说吧。”
然后就说,以后别再提这个话题了。
更不幸的是那天华云卿的父亲正好走过。而且那天他正心情不好,顺势对华云卿一顿大发雷霆,大意是心思都用在了这种没用的事上,什么时候对重要的事上心一点。
华玄青那天都要替姐姐打抱不平了:华云卿平时有多辛苦有多累,谁都看得到啊!
华殊卿认真听完之后才知道,华云卿的要求其实一点也不高。稍微找找就找到了。华殊卿又把盒子盖上。这一套就是完全按照华云卿的描述找到的,华殊卿想想华云卿看到之后会有多兴奋,就不由笑了笑,甚至也很兴奋。
华云卿想要什么,华殊卿就想让她得到最心仪的。
华殊卿不希望她再因为别人的脸色或意见委屈自己的心意。在她看来,华云卿就值得拥有自己想要的,就值得最好的。她想不明白,华云卿从来不会奢求一些得不到的东西,她要的东西大多数也大多都是用于精神上的慰藉,为什么不让她高兴呢?
当华云卿还是像过去一样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的需求的时候,华殊卿知道这短时间内无法改变。既然如此,她就在时时刻刻提醒华云卿: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你想要什么,就去要,不必管别人。
又等了好一会儿,殷冉还是没来。华殊卿有点疑惑,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要是不来,一定会提前说的。
这时一张纸条从窗户缝里飞了进来。
原来是华玄青就在客栈楼下吃饭,殷冉不敢进来。华殊卿见到这个消息,顿时觉得不好:华玄青几天前在这里出现,今天又偏偏出现在了这家客栈,很有可能是发现了她们就在附近。
实际上,华玄青已经在向客栈的老板打听,有没有看到她们了。
老板认识殷冉,一口咬定没见过。华玄青不信,继续追问,而且问到了经常来这家店的人。这下藏不住了。
“你不是说没见过吗?”华玄青逼问道。
客栈的老板吓坏了,但还是坚持着:“真有吗?我不记得啊!”
“你装什么装,孪生姐妹本来就少见,她们天天在这里进进出出,怎么他们记得你就不记得!”华玄青也无心和老板多说,“你说,她们在哪?”
老板还是不想说,华玄青虽然不想纠缠,但太想知道华云卿在哪,直接拔出了剑:“你说了我不怪你!”
殷冉早就给华殊卿送了信:“你们从窗户下来!”
华殊卿赶紧叫醒华云卿,推开窗户一看,发现华玄青这么一闹,客栈门口已经有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华殊卿也在楼下看到了殷冉。她用力摇摇头。不行,从窗户跳下去,肯定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在客栈楼下,老板怎么都不说,华玄青逐渐也有点急了。华殊卿听着楼下的动静,对华云卿说:“你从窗户下去,我去对付华玄青!”
“姐!”华云卿还有点愣。华殊卿一把将她拽到了窗边,殷冉正在下面。“你跳下去,快!”
华云卿翻过窗户,纵身跳下。她本来轻功就好,轻盈落下,也没有太引起别人注意——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华玄青和华殊卿吸引过去了。
华云卿离开华家后,把身上一直带着的华家的玉佩摘了下来,就放在床边。至于华殊卿,她还没有自己的玉佩,此时她抓起华云卿的玉佩,又戴上了面纱,跑下了楼。
“这位公子,找人也不必这么心急吧,好好说,怎么了?”
“哎呀,一般找人谁会不说啊,这一看就有问题啊!”
“这么心急地来找人,怕是出了什么事啊!”
“公子啊,先别冲动,别冲动啊…”
“哎我怎么看这位公子有点眼熟…”
楼下,所有人都怕华玄青一时冲动动手伤到老板,有劝的,有拦的。华玄青又急于找到华云卿,什么都不听。华殊卿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了这混乱的一幕。她冷笑一声,把华云卿的玉佩狠狠摔了下去。
玉佩并非一般的玉石,确实十分结实,扔下去也没摔碎,但砸在地上的声音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人们抬头一看,就看到了站在楼梯上,阴沉着脸的华殊卿。她一站出来,所有人都知道华玄青找的就是她了。
“哎呀,他要找的姑娘原来就在这啊,怎么刚才老板不说呢?”
“不是说是孪生姐妹吗?怎么只一个人啊…”
“你说他们是什么人啊?要我说啊,身份肯定不一般,不然为什么都遮着脸呢?”
“姐!”华玄青看到华殊卿,一下子就把剑放下了。
华殊卿几步走下楼梯,站到华玄青面前:“我,不是你姐。”
“我二姐呢?”华玄青有点慌张地问。
“死了。”华殊卿冷冷一笑。
“大姐,是我错了,我二姐在哪啊,我真的后悔了…你们能不能原谅我啊…”
“说啊,继续说啊!”华殊卿有点恶狠狠地说,“接着说,说说你是怎么差点害死她的!”
“我,我…”
“别的我不说,你敢不敢把你的面具摘下来?嗯?直接报上你的名字也行。”华殊卿说。
华殊卿已经伸手摘面纱了:“来啊,你敢吗?你但凡是真心的,你就让大家知道你是谁,你就别怕别人看到你后悔道歉啊!”
“姐…不要!”看到华殊卿要摘面纱,华玄青还是下意识地去阻止。华殊卿可是有着和华云卿一模一样的脸,一摘下面纱绝对会被认出来。就现在,也未必没人猜到他们的身份。
“不要?”华殊卿停下动作,嘲讽地看着华玄青。这时已经有人认出华殊卿扔下楼的玉佩了,有人已经说了出来:“这二位是…”
一片议论纷纷。
“这不是华家姐弟吗?哎呀,仔细看看就是他俩啊!”
“天啊这是闹出了多大的事,居然反目了?”
“华云卿不是病重在家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看着挺好的啊!”
“不对不对,华云卿什么时候这么凶了?”
“你…”华玄青知道瞒不住了。
“我怎样?”华殊卿扯下了面纱。
这回可完全被认出来了。
“华殊卿!我姐什么时候说过要走,你为什么还要离间我们!”华玄青直接喊了出来,“还是那句话,你是不是我们俩的亲姐!”
“华殊卿?”
一片哗然中,华殊卿表情又危险地冰冷起来,刚要近前,华云卿忽然从门口跑了进来,从后面一把抱住华殊卿:“姐姐,不要管他了。”
华殊卿愣了一下,看到殷冉也在外面的人群里,赶紧用眼神制止他别过来。虽然殷冉也戴了面具,但和她们在一起,八成也会被猜出身份。
看到面容和打扮都一模一样的华殊卿和华云卿,周围的人们更加惊讶。华云卿紧紧抱着华殊卿,半张脸藏在华殊卿身后,闭着眼,眼泪流了下来。华殊卿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抚了抚华云卿的手,表情也柔和下来。时间好像静止了一会儿,华玄青才怅然若失地说:“姐…你真的不原谅我吗…”
“我还要再说几遍!”华殊卿立刻回到了那个浑身是刺的状态,“你离我妹妹远一点!”
“我不管你说什么!”华玄青失控地喊着,“她是我姐!我问的是她!那天,那天你是不是故意不让她出来的!你是知道她会来帮我,不知想了什么阴招让她出不来吧!”
华殊卿没有否认,只是冷笑着:“如果我说咱们两个里有一个是捡来的,你觉得是我还是你呢?”
华玄青向后退了好几步,惊恐地看着华殊卿。华殊卿和她身边的华云卿,两张一模一样的脸恍惚间重合又分开,是真的一模一样。不只是脸,身材等都一模一样,似乎一个是另一个的复制。“不可能。”华玄青还是理智地想明白了。
这时华殊卿忽然感觉到不对劲。站在她身后的华云卿片刻间向前倾了倾,仿佛没站稳,轻轻撞到了她。华殊卿立刻知道有问题,赶紧转身回头:“怎么了小云?”
“没事…头…疼。”华云卿眉头越来越紧,“没事…”说着,竟然有血从她嘴边溢出来。
华殊卿赶紧扶住华云卿:“小云!这次怎么这么严重?”
华玄青慌了,周围的人更是一片忙乱,有好心人去找郎中的,有吓坏了的,还有议论的。早有人看出来了:“这像是很重的内伤啊,要是经常发作的话,那看来是旧伤…”
华殊卿一个眼神把想靠近的华玄青逼了回去:“华玄青,我回来的时候小云就经常头疼很久了,这是怎么回事,你大概知道吧?”
“没…事…”华云卿强撑着说,“姐…咱们…走…”
殷冉本来就在附近看着,此时顾不上会不会被认出来了,挤到华云卿身边,用法力帮她缓解。“你说啊!”华殊卿几乎是在吼华玄青了,“她这是怎么回事!”
“小时候…有一次生病…她说头疼,爹娘说她是装的…吃药吃晚了…从那之后就经常头疼,但爹娘说只是头疼而已,是她太娇气,就…十年了…”
确实如此。华云卿从那时起就经常头疼。而他们父母一直说的是:
“病都是自己想出来的,别管别想自然就好了。”
“不就是头疼吗,能有多疼,娇气。”
“头疼影响你干别的事吗!”
“你知不知道你耽误了多少事?不就是有点头疼吗?”
华殊卿又气又急,华云卿听到华玄青的话,却轻声说:“姐…我没事…”
华殊卿心疼着华云卿,想对华玄青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华云卿似乎缓过来了一些,松开华殊卿的手站稳了,看向华玄青,声音还是很轻很无力:“小玄…我已经不行了…放过姐姐吧,她一直都没真的成为华家的人…不会和你抢的…我求你了,好不好…”
“姐!”
“小玄,”华云卿表情很平和,却一直在流泪,“你一直对我很好…我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