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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你还没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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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大侠,你打败玖江那招好帅,能教教我吗?”彼时的沈寞年轻气盛,热血又莽撞,想做到的事就一定得做到,弄得白垣都嫌他烦了,他还没脸没皮地凑上去。

“都说了不要叫我白大侠,叫我白垣,还有,宗门剑法不外传,我是不会教你的。”白垣明确拒绝道。

“好白垣,你不教我宗门剑法也成,那最后一招与第一招出剑路数都不一样,必不属于同宗剑法,你教我最后一招可好?”沈寞死皮赖脸,非要学点东西。

白垣见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你用扇,我用剑,我教不得你。”

岂料沈寞软硬不吃,他道:“这你不必担心,用剑用扇本质也没什么不同。”

白垣被沈寞扰得烦了,只好勉为其难答应教他最后一招。

白垣出自天下第一剑宗——泯天宗,三年前,泯天宗众人被玖□□害,一夜灭门,只有当时游历在外的白垣,和用来牵制白垣的白褚逃过一劫。

玖江原也拜在泯天宗门下,只是天恣不佳,师尊不重视,她总被同门嘲笑,唯有当时的少宗主白垣和其妹白褚从未对她冷眼以待。

后来玖江修习禁术,盗取宗门医书和剑谱,屠尽宗门,从此在江湖上扬名,与其他八人共称“九毒”。

这些都沈寞后来才知道的。

与白垣同住的前几个月都很平静,白垣练剑,檀胥和沈寞白天外出寻找涅血钗碎片,晚上又回到白垣的屋子,白褚则日日做些刺绣之类的玩意儿,卖了换银钱。

他们四人花销不大,沈寞还时不时贴补些,日子过得悠闲又安宁。

直到第六个月,屋子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那日是白褚的生辰,沈寞和檀胥难得没有外出,他们三人先后赠了生辰礼,本该是最快乐的时候,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叩门声。

是白褚开的门。

门外头站着的,是他们最不想见到的人——玖江。

“小师妹,生辰吉祥!我是特意来给你送生辰贺礼的,知道你这不欢迎我,看你一眼我就走。”语气之亲昵,仿佛他们回到了屠宗之前的日子。

可是他们心知明肚明,回不去的。

木匣子里装的,是白褚这半年的解药,这说明白坦完成了玖江的任务。

他又杀人了。

玖江说到做到,将木匣子放下就离开了,她走后许久,白褚还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她太害怕玖江了——她亲眼目睹了玖江屠戮宗门的血腥场面,那场面现在回想起都还是害怕。

“阿褚,把这碗长寿面吃了,这是你檀胥哥哥亲手为你做的,不要费了他一番好意。”白恒开口将白褚唤回。

白褚一言不发地坐回从桌前,几人沉默地吃着饭,应才快乐的氛围云散烟消。

白褚吃完了面就回房了,檀胥则自觉去洗刷碗碗筷,桌前只剩沈寞和白垣。

“你又去杀人了?”沈寞问。

“嗯。”

“什么时候?”

“前两日。”

“谁?”

“镇上的张屠户,他欺男霸女,死有余辜。”白垣为自己辩解道。

“这么说来,白大侠是替天行道。”

沈寞的这句话不知为何惹怒了白垣,他拍桌而起,道:“你懂什么?阿褚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在我面前,我做不到!”

沈寞不说话,也不和白垣吵,只是有些乏力地站起身,说:“我有些累,我先回房休息一下。”

“等等。”白垣叫住已经走到他身后的沈寞,“寒舍简陋,恐是容不下沈公子这尊大佛,烦您寻个时间搬走吧。”

白垣下了逐客令,沈寞却不能像几个月前一样,撒泼打滚让白垣留下他了。

“好……”沈寞忍着心痛,说出了这句话。

沈寞真的走了,连夜与檀胥带着少得可怜的行囊离开了。

第二天白褚不见二人,问白垣:“哥哥,沈寞哥哥和檀胥哥哥呢?这个时辰他们不是应该还在用早膳吗?”

“他们走了,不会再回来了。”白垣擦拭着断壁,回答白褚。

白褚点了点头,虽有些不舍,但也没有明说,其实,她只要哥哥能一直陪着她就好。

日子依旧很平静,对于白褚来说,多两个人和少两个人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区别,她依旧靠刺绣卖钱,只是她的哥哥看起来不是很好,白褚好久没看到白垣笑了。

虽然在白褚的印象里,白垣从小就不太爱笑,长大了更是难见笑颜,也就沈寞在的时候,白垣才偶尔会笑一笑,现在沈寞走了,白垣就又不笑了。

白褚记得白垣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她觉得像哥哥这么好看的人就应该多笑笑,这样生活才会更美好啊。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白垣,白垣倒是笑了,只是看起来更悲伤了。

什么样的生活才算美好呢?

讲真的,白垣从来没觉得生活美好过。

小的时候,他被赋予重任,从小就要练剑,他那是听过的最对的话就是:你是泯天宗的少宗主,你要肩负起泯天宗的未来。

就因为这句话,他被剥夺耍玩的权利,甚至连拨浪鼓都没有见过,还是后面白褚出生的时候他才有幸见过一次。

但就是因为那次他多看了鼓一眼,便被父亲认定为玩物丧志,被罚了半个月的禁闭。

后来泯天宗一夜灭门,白垣回去的时候只看见满山尸骸以及晕倒在父母尸身边的白褚。

白垣当时看到晕倒的白褚,还以为她死了,幸亏白褚恰到好处的咳嗽声唤回了正准备离开的白垣,不然白褚可能就真的死在那一天了。

父母死后,白垣的责任又成了照顾妹妹。

好像白垣从小到大都肩负着责任,可到头来,泯天宗灭门,妹妹中毒,他从未负起过责任。

但这些分明都不是他的错,分明他如今不过也才十七,却背负着血海深仇,还要被迫向仇人下跪。

这一切,不过责任二字。

白垣出门了,他去给白褚挣解药了。

白垣剑术一绝,想杀一个人轻而易举,且他剑法变化多端莫测,杀人时出剑速度之快,叫死者只见剑光一闪便而丧黄泉,官府的人从来抓不到他。

白垣以为,这次也会是一样。

这次要杀的人,叫杨最。

可当他翻进杨最家院时,见到的第一个人却是沈寞。

白垣下意识以为自己翻错墙了,正准备备翻走,却被沈寞叫住:“你没走错,这就是杨最家。”

“你怎么在这?”白垣蹲在屋檐上,一幅随时要走的样子。

“等你。”

“这么说来,你是来阻止我杀杨最的?”白垣冷笑,道:“沈寞,你未免太不自量力了点,你觉得你能拦得住我吗?”

白垣说完就要走,打算等晚上沈寞睡了再来杀,沈寞却突然说出一串人名。

“黄鹤,女,二十八岁,曾在泯天宗做过杂役;陈徙,男,三十一岁,曾在泯天家做过杂役……张棋中,男,四十四岁,曾长期为泯天宗送过肉;最后一个,杨最,男,五十六岁,曾在泯天宗做过铸剑师。”沈寞拢共说了六个名字,全是这三年玖江让白垣杀过的人。

“你什么意思?”

“这些人都曾在泯天宗做过工,也都是因为欺辱同门被你逐出宗门,还不明白吗白垣?”沈寞说:“还是只是装不明白?玖江叫你杀这些人,究竟是替天行道,还是只是为了报仇?”

“替天行道如何?报仇又如何?干你什么事?”白垣彻底被沈寞说的话激怒了。

“那你呢?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你给我闭嘴!”白垣跳下围墙,揪住沈寞的衣领,吼道:“我能怎办?只有她能救我妹妹,我不为虎作伥,不助纣为虐,那好,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救我妹妹?你告诉我啊!”

沈寞哑口无言。

“怎么不说话了?没办法吗?我也没办法,所以我只能听要她的。”白垣自嘲道:“我就是个废物,你也是,承认吧,我们斗不过玖江的。”

“斗不过,就不斗了吗?”沈寞失望地看着白垣。

“不然呢?”白垣并不讨厌沈寞这样的眼神,“沈寞啊,我们不过蝼蚁,想对付玖江,就好比蜉蝣撼树,螳臂当车,异想天开。我试过斗,没赢,你若是不怕失去,就尽管去斗吧。”

白垣推开沈寞,退后几步远,风扬起,叶落尽,白垣就这么看着沈寞,眼神有嫉妒、愤恨、嘲讽,也有不舍。

半晌后白垣开口:“沈寞啊,有时候我真的好想杀了你,你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经历过,凭什么来指责我?”

“那你为何不杀?”

“因为玖江还没有给我下杀你的命令。”白垣的回答,直白又残忍。

沈寞却心有不甘,他又问了一次:“如果有一日,玖江让你杀了我,你真的会杀了我吗?”

不知为何,白垣犹豫了,不过也只是眨眼瞬间,他回答:“会。”

“你犹豫了,白垣。来日你若真要杀我,一旦犹豫,就失败了。”

“别自以为是了。”白垣不屑道:“你还没那么重要,等真到了那一日,我不会手软。”

白垣真的要走了,刚打开门,突然想起什么,对沈寞说:“沈寞,若你还念我当日救命之恩,就不要继续留在这里,杨最的命,我要定了。”

说完白垣头也不回地走了,只留沈寞一人对着满地落叶暗自神伤。

离开白垣家后,沈寞便和檀胥分开来行动,檀胥去找涅白钗碎片,沈寞则去寻下一个要被白垣杀死的人。

沈寞还是没有走,他要等白垣。

三更天,打更人走了后,白垣就如白天一样翻进了杨最的院子,不出意外,他又看到了沈寞。

“你果然没走。”白垣早猜到沈寞这犟种不会乖乖离开,“他杨最与你非亲非故,你为何非要帮他?”

“不是帮他,是帮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要一错再错了!”

“帮我什么?帮我牺牲白褚?”白垣摇了摇头,“别傻了沈寞,我早就,回不了头了。”

白垣说着就刺向沈寞,沈寞料到他有这一招,早早将芷宿化剑挡下一击。

“化扇为剑?你不是人?”白垣问。

沈寞没有回答,也没有出击。

白垣突然想起幼时看过的名剑谱,“鲛人有剑芷宿,削铁如泥,暇时作扇,挥尘万里。”

“原来如此,沈寞,你是鲛人啊,怪不得你看不惯我为玖江做事,你祖上和忘忧君可是有仇啊。”白垣状似恍然大悟。

“白垣,你分明知道我是因为……因为……”沈寞“因为”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够了,你既是来拦我的,便不必多说。“白垣没那个耐性听沈寞继续“因为”下去,“来吧,也让我见识见识名剑芷宿的厉害。”

沈寞的伤早就好了,两人一时难分伯仲。

他们谁都没有手下留情,白垣有好几下差点刺中沈寞要害,沈寞也划伤了白垣的胳膊。

战况胶着之时,白垣一剑刺中浓寞腹部,沈寞倒地,白垣捂着流血的伤口,无情地踏过了沈寞。

“啊——”一声尖叫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杨最死了。

白垣完成了任务,白褚又能多活半年了。

离开时,白垣停了下来,他看着瘫倒在地的沈寞,眼中难得有愧疚的神色。

“我告诫过你,不要拦我,你没听,落得今天这样下场,是你咎由自取,怪不得我。今后遇到我,当不认识便罢,再招惹我,你不会有好下场。”白垣的话如恶鬼低语,每多说一个字,沈寞的心就更痛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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