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靖昭没有骗她,北地的风光与京城大不相同,越往北走,越觉得疏旷朴茂,虽没有京城的富贵迷人眼,却有着人与人之间最初的纯真。
一行人快马加鞭,等到抵达北地的王府时,也过去了小半个月。
来的人都是马背上的好手,一路风餐露宿,略显疲惫的同时也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这可苦了向昼雪,就算身子骨再如何扛得起折腾,下车的时候也还是脚步虚浮,需要人搀扶着。
“来,小心点。”燕靖昭在下面抬起手扶着她。
向昼雪笑了笑,刚把手搭上去,准备发力的时候,倏然皱了皱眉,连忙偏头捂住嘴,呛咳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燕靖昭的手接了个空,看她这副样子,又不免担忧起来。
秋菀连忙上前帮她拍背,菱夏不知想到了什么,赶忙跑了出去,拿了东西回来。
“王妃,快含上。”
向昼雪生生等着这股恶心劲过去了,才拿了一颗青梅脯放到了嘴里。
酸酸甜甜的滋味一下子充盈了整个口腔,向昼雪这才觉得自己好受了一些,也有了力气下车。
“可是吃了什么不适应的东西?”
即使向昼雪说了没事,燕靖昭也依旧放心不下来:“去请个大夫回来给你看看吧。”
“诶,王爷,别去。”向昼雪连忙给拦了下来,“原本就是要瞒着眼线的,王爷这般大张旗鼓,是要昭告天下吗?”
“不过是太劳累的缘故,休息休息就好了,我自己就是半个大夫,难道别人对我身体的了解比我自己还要明白不成?”
看着她脸色不好也要极力劝阻自己的样子,燕靖昭也不想再跟她争执什么,免得让她更难受,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北地的王府修建的颇有燕靖昭的风格,简洁大气,却并不奢靡,完全是按照北地的特色设计的,不同于京城的江南风格,十分新奇。
侍从在前面一处处给向昼雪介绍每一处都是做什么用的,向昼雪边走边看,发现王府里虽然房间建的少,但没有一处是闲置的。
顺着连廊往前走,向昼雪发现了几处明显后加建的房屋,比起之前见到的,更为宽阔好看,然而她并未多想,只以为是燕靖昭用作他处的。
直到侍从将她引到了新房之前,略含歉意道:“王妃,这就是您的住所了。”
向昼雪:?
向昼雪还以为是燕靖昭特意安排,于是对着侍从道:“不用这么奢侈,我住正屋就行。”
不知道是不是向昼雪的错觉,她感觉侍从的腰更弯了。
“回王妃的话,这就是正屋。”
向昼雪更疑惑了:“那王爷先前在哪住的?”
总要有个住的地方吧,难道还能日日住书房?
侍从赔笑:“回王妃的话,王爷勤政,一般都是宿在书房。”
向昼雪:……还真让自己猜中了。
一想起来进门不久,燕靖昭就借口有事要做,直接去了书房处理政务,当时向昼雪还以为是真的有急事,现在看来,也就是那个时候跑得快了。
若是真的跟自己走过来,怕是现在尴尬的就不是面前的侍从,而是他燕靖昭了吧。
“罢了,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先下去吧。”
向昼雪有些头疼,燕靖昭是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娶妻了吗?多余的房间是一间也不留啊。
看着眼前明显开辟出来的新房,向昼雪叹了一口气,对着身后的秋菀和菱夏道:“……进去吧。”
实际上,为了补偿自己的错误,向昼雪所住的屋子是燕靖昭花了大心思找人设计,重新规划形成的。
纵使自己没有亲自到场监工,可这份心意确实能让人切切实实的从一砖一瓦里感受到。
“王府现下没有多少仆役,就是大部队到了,也不过采买些洒扫的人,说破大天去,还是你们认识的人,前院就与这里的情况大不相同了,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尽量不要和前院的人有所纠葛,我的话可明白?”
秋菀和菱夏皆俯身下拜,表示自己时刻谨记。
立了规矩,向昼雪也收起了方才那副严肃的姿态:“好了,起来吧。”
“北地没有京城的那么多规矩,出府的时候递个牌子就行。”
说到这里,向昼雪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压低声音道:“出府的时候多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拿回来也让我见识见识,可晓得了?”
菱夏和秋菀对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奴婢们晓得了。”
退出房间的时候,菱夏还感慨道:“原以为王妃只对草药感兴趣,不曾想也是个爱玩的性子,还是封地好啊,除了王爷王妃,剩下什么都不用管。”
秋菀也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说起来,我都要忘了王妃的年纪比我们还要小上几岁,哪里就能真的清心寡欲了。”
“对了,你之前跟着王爷在北地,我听说春日来临后,许多人都要上山上捕些野味,又或者找些时鲜,不如我们踩踩点,到时候带着王妃去山上吧?”
菱夏想了想这样的场面,捂嘴轻笑:“这里的山脉物资丰富,想必到时候,王妃又要一心扑在草药上了。”
廊下,两个丫头的窃窃私语一点不差的飘入了向昼雪的耳朵里,她十分没形象地歪靠在软榻上,闻言无奈摇头。
“这两个丫头真是……”
嘴上说着嫌弃,可看表情,向昼雪没有一点追究的意思,继续翻着手里的医书。
等到她们把院子收拾的差不多之后,向昼雪把书合上,取出了压在箱子最下面的衣裳。
这是临走之前,巧儿送过来的成衣,原本向昼雪还想要推辞,但最后传回来的话让她脸红了个彻底。
“告诉那些皮猴子,若是再说这些没羞没臊的话,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替人传话的款冬笑着起身,凑到向昼雪的耳边悄声道:“也不怪她们着急,王妃不懂,这男人看着是个正人君子,实际上到了床榻上,玩的那叫一个花哨,尤其爱那冷如寒霜的女子对着他们一人温婉似水。”
“在这上使劲,不丢人,若是被外头的妖精勾了去,那才是哭都没处哭!”
向昼雪越听脸越红,她直接捂住了款冬的嘴,生怕她再说出些虎狼之词:“你还没出嫁呢,上哪学出来的这些没羞没臊的话来!”
款冬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脸颊微微泛红:“是布艺堂的婶娘们教的啊,让奴婢务必一字不落的传达给王妃。”
纵然知道燕靖昭不会在外面随便乱搞,更不会被什么小妖精勾了魂,但这种事情,总归图得就是一个乐子。
念及此,向昼雪的脸更红了,仿佛要烧起来一样:“好了好了,别说了,赶紧拿下去吧。”
款冬欢喜的应了:“是,奴婢这就带下去,不碍王妃的眼。”
小丫头打趣人的本事见长,然而在这件事上,向昼雪确实无力反驳,只能眼睁睁看着人端着衣服跑远了。
等到真正收拾行囊的那天,款冬再次把东西端出来的时候,向昼雪终于放弃抵抗,任由款冬放进了箱子。
好在这个箱子没有经过其他人的手,不然她一定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见人。
如今向昼雪再次把这套衣服翻了出来,看着上面那少得可怜的布料,一时间只觉屋里气温高的吓人。
幸好之前吩咐过了,她要自己待会,不然这个时候冒出谁来,她也都要去撞一撞墙的。
“这套,燕靖昭应该会喜欢吧。”
毕竟在川中村的时候,燕靖昭就明确表示过了喜欢哪套小衣……
仔细想想,那套小衣是府里的绣娘送来的,大抵也是得了燕靖昭的授意,不然不会如此的——
如今这套,也就比那套衣服多了些似露非露的纱,看起来更加神秘而已。
院内忽然传来了行礼问安的声音,向昼雪一个激灵,连忙将衣服塞了进去,自己则是跑到了软榻上做好,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燕靖昭推门进来的时候,夕阳的光慵懒地打在向昼雪的身上,仿佛整个人都带着一层柔和的光,她就安静的坐在那里读书,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王爷,你来了?”
听到他的声音,向昼雪含羞带怯的望向他,声音软的叫人骨头都苏了。
燕靖昭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来,任凭向昼雪动作,只是在对方靠近的时候,燕靖昭不经意间问起:“王妃的脸怎么这么红?”
向昼雪下意识抬手抚摸上自己的脸:“有么?可能是晒得吧。”
一想到方才自己的所思所想,向昼雪就一阵心虚,自然没有注意到燕靖昭探寻的眼神。
好在他也再往下问询,向昼雪也默契的跳过这个话题,只是要替他更衣的时候,忽然间发现了飘在箱子一角的薄纱。
向昼雪心下一惊,手里的动作就开始乱了起来,燕靖昭还以为是她累了,于是轻握住她的手:“我来吧。”
趁着这段时间,向昼雪想赶紧将纱衣藏起来,只是刚挪到了地方,不曾打开,身后燕靖昭的声音一下子逼近。
“王妃在藏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