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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老城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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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桓语所在的一年二班,是位于学校西北侧的一座独栋平房。

不大的教室里拥挤的坐着九十余位学生。老师往小小的讲台上一站,坐在后排的学生不费点劲,都听不清老师说话。

很不幸,苏桓语因为报道迟到,被安排在了最后一排。

一天下来,老师讲了什么他没听进去多少,只堪堪记住了每科老师的脸。

如是过了小半个月,在大家彼此差不多熟悉了的时候,一年二班迎来了竞选班干部的日子。

小县城没那么多讲究,虽然学生多,但所谓的班干部很少,只有班长和学习委员两个职位。

说是竞选班干部,其实就是老师根据这段时间的印象,挑两个顺眼的学生担任助手。

班长帮忙管纪律,学习委员帮忙管学习。

在老师的“指导”下,大家推选了一名男生做班长,一名女生做学委。

苏桓语隔着前排拥挤的脑袋瞥了一眼,只见班长生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纪律不知能否管得了,一看就是根正苗红的好学生。

学委扎着双马尾,也是粉妆玉琢,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

俩人站在一起,是真养眼。

苏桓语撇嘴笑了一下,记住了两位班干部的脸,之后便趴在课桌上继续埋头睡觉了。

苏父最近出差,他一个人睡在租屋里那张能跑马的大炕上,整宿整宿做噩梦,总是睡不安稳。

好在,他这个座位不错,位于教室最后排的临窗角落。

每日书本往桌上一架,便能连睡好几节课。反正坐在他前面的同学高,能把他遮得严严实实的。

苏桓语整日忙着补觉,根本不参与课堂互动。

一个月过去,几乎成了班里的透明人。除了同桌偶尔看他两眼,其余人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这样正好。

苏桓语自幼看着父母争吵,从来厌恶与他人关系亲近。在幼儿园时就性格孤僻,没有朋友,如今情况更甚,只要老师不问到脸上,他能一整天都不开口说话。

小孩子都趋利避害,主动打过几次招呼得不到回应,便都自发远离了这位总是黑着一张脸的怪人。

一个阳光和暖的午后,怪人苏桓语将校服罩在脑袋上睡得正沉。

突然听到“哗啦”一声巨响,紧接着,他的脑袋便被什么东西用力一撞,随即,整个人便被这力道裹挟着跌下了椅子。

他梦境初散,尚未来得及弄清今夕何夕,便感觉整个脑袋要裂开了似的疼。

他掀开校服,皱着眉正要捂脑袋,就被人一把抓住了胳膊。

班长那张养眼的脸正紧绷着,抓着他的胳膊说:“别动。”

抓着他胳膊的力道极大,铁钳一般。

他挣了几下挣不脱,正要开口骂人,突然眉间一动,终于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正从右侧脸庞蜿蜒而下,滴落在怀里的校服上。

班长对围在他身边,又不敢靠近的面露惊恐的同学们说:“林琳,你去找老师。杨光你们几个,去把外头那几个乱踢球的按住。”

苏桓语还没认清谁是谁,就看到围着他的人群里有几个人迅速转身跑走了。

阳光很暖,脑袋很疼。

苏桓语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白净清秀的脸,突然笑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小子看着文弱,说起话来还真有点班长范儿。

看他笑,班长眉头皱了一下,握着他胳膊的力道一紧,问:“你怎么样?”

“没事。”苏桓语用力拂开班长的手,拍拍屁股起身说:“不用管了,我自己去医务室。”

他更小的时候,因为父母不上心,不知道受过多少大大小小的伤,早就习惯了。

班长却不放弃,依然拉着苏桓语的胳膊,说:“我陪你。”

“不用。”苏桓语也坚持,他甩了下胳膊,不耐烦的说:“你放开我。”

班长比他高,力气也比发育迟缓的苏桓语大许多。

苏桓语甩了几下,根本甩不开。

“放开你可以,但我必须陪你一起去。”班长那张过分清秀的脸紧绷着,眼神里的坚持与苏母离开之前如出一辙,说出口的话也自有其道理:“我是班长。”

苏桓语知道,拥有这样眼神的人很难被说服。

小孩子分不清情绪缘由,这一刻,他将因母亲离开积压在心底的不解、不甘、难过、愤懑等情绪尽数转移到了班长身上。

因此,苏桓语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看这位班长不顺眼。

他头疼得厉害,也懒得再与人拉扯废话,又挣了一下胳膊,说:“走吧。”

有班长在侧引路,苏桓语顺利抵达了隐藏在三年级一楼角落的医务室。

学校的医务室很简陋,左右不过五、六平米。

放置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一张单人木板床。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卷发中年女医生正坐在唯一一张椅子里,靠着椅背看书。

学校医务室从来清闲,十天半个月也不一定能见到人。就算来人,也都是些感冒发烧或拉肚子之类的小毛病。

苏桓语这副满脸流血的模样把校医吓了一跳。

她匆忙扣下书,让苏桓语坐在床上,转眸问跟随在侧的班长:“他这是怎么了?”

“有人踢球砸碎了玻璃,正好砸到他。”班长说话有条不紊,指着苏桓语的右侧眉骨说:“应该是被玻璃划到了这里,您给看看。”

学校医务室器械有限,只能简单处理外伤,进一步的检查还得去医院。

校医帮苏桓语做了消毒,又简单做了包扎。

匆匆赶来医务室的班主任见到的,便是眉骨贴着纱布的苏桓语。

模样清爽,除了脸色白了点,看着没什么大碍。

一年二班班主任王晴是刚毕业的女大学生,之前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十分钟前她跟着学生赶回教室,看到后排地上的那件染血的校服,魂都吓没了。

如今见到苏桓语的模样,这才松了口气。

校医公事公办的说:“外伤处理好了。伤在脑袋,最好通知家长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

“好。”年轻的班主任俯身查看苏桓语的伤,柔声问:“你感觉怎么样?”

“没事。”苏桓语抿了下嘴唇说:“王老师,我没事。别叫家长了。”

苏桓语的家庭情况王晴大致有了解,她没有着急拒绝,只是缓声说:“桓语,被砸到脑袋不是小事。

老师相信,无论你爸爸多忙,都会愿意抽出时间去带你做检查的。”

说着,王晴轻轻摸了摸苏桓语的头发,说:“你爸爸知道你这样,不知道该多担心呢。”

“他最近出差,不在匠州。”苏桓语偏了下头,避开王晴的抚慰。随即跳下床,执拗的看着王晴说:“王老师,别告诉他。”

“这……”王晴为难了。她能理解苏桓语的心思,但事情又实在不能这么做。她犹豫着说:“万一……”

“别万一了。”校医将医用钢盘放好,指导王晴:“小孩子不知道事情的严峻性,你还不知道么?

他这情况必须通知家长。万一出了啥事,要担责的可不只是你。

小王,别把学校拉下水。”

王晴眼里的挣扎更甚,她甚至不好意思再看苏桓语一眼。

校医的话虽然苏桓语还不能完全听懂,但他能感觉到校医室的气氛陡然一滞,比夏日雷雨前的天气还让人胸闷。

他的妈妈一心只想去大城市,为此甚至可以抛下他。

他的爸爸一心扎在工作里,已经很久没有陪他吃过饭。

他不想,也不敢通知父亲。

他怕因此耽误爸爸的工作,让爸爸觉得他是负担,进而如同妈妈一般,将他抛弃。

可是,他的班主任却要为了那些他听不懂的责任,就要将他置于再次被抛弃的境地。

苏桓语握紧双拳,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喜欢这个万事由大人主宰的世界,他们只会做有利于自身的决定,完全不顾及他的想法和处境。

他要逃。

苏桓语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转身逃跑。

他趁着老师不注意,屏息转身,抬腿就跑!

可惜刚跑了一步,就被人用力抓住了胳膊。

这力道很大,苏桓语被扯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怒目回头,看到了正紧紧拽着他的班长。

又是他!这小子不过区区一个班长,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

苏桓语皱着眉,正要发火,就听到班长那永远不急不缓的语调说:“老师,我带他去医院。我爷爷是医生。”

一句话,解救了艰难抉择的王晴,也解救了决意逃跑的苏桓语。

为防万一,王晴还是给苏父打了个电话,在苏父的应允下,班长带着苏桓语去了医院。

在医院急诊室里,苏桓语见到了班长的爷爷,认出这位精神矍铄的医生正是租屋的房主。也是这时候,苏桓语才知道,这位多管闲事的班长,竟然是他的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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