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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退休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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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桓语听懂了。

这一瞬间,他几乎要说出那些见不得光的心思。

他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方疏棠一个人,这一生,只要方疏棠想管,他便随他管。

可是,他不能说。

苏桓语看着古城的轮廓,隐晦的说:“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以后的生日都要一起过。”

“嗯。”方疏棠捏了捏苏桓语的手:“我只想说,你要是有任何不开心,都可以跟我说。你要是想有自己的自由、保持距离,也可以。”

今天武聪的一番话,多少影响到他了。

“我知道。”苏桓语笑叹:“现在这样,就是我最喜欢的。”

当晚,苏桓语和方疏棠并肩躺在炕上,反反复复的听着那张新专辑。

直到定格在零点的闹钟响起,苏桓语才从身边摸出一个包装盒,递给方疏棠:“小棠,生日快乐。”

2003年3月21日,方疏棠的13岁生日。

“谢谢。”方疏棠从炕上爬起来,借着透窗而入的月光去拆怀里的包装。

小语总是比他更注重仪式感。

浅蓝色的包装纸,白色硬质壳的包装盒。

再打开,是一个银白色知名品牌的随身听。

“英语老师口语差了点。”苏桓语说:“以后还是多听磁带吧。”

“小语……这,也太贵重了。”方疏棠捧着随身听,谢也不是,退也不是。

方爷爷告诉他们,要珍惜别人的心意。收到礼物时,要开心、喜悦,不然会让送礼的人不安、难堪。

可是,这份礼物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这个年纪的消费水平。

“你也知道,我零用钱多到花不了。”苏桓语看着方疏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我也有一个,咱们以后一起听。”

说着,苏桓语从身边又摸出一个随身听。也是银白色的机身,和方疏棠手里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把磁带从学校统一发放的便捷收音机里取出来,利落放进自己的随身听里,然后把耳机递了一只给方疏棠,邀请:“一起听。”

方疏棠接过耳机,犹豫了半晌,还是说:“小语,以后别送我这么贵的礼物了。”

小时候对金钱没有概念,彼此送礼物只看重喜好和需求。

如今他们长大了,除了喜欢和需求,还要考虑金钱。

礼物的金钱价值差距过大,总会让人觉得不好意思。

“小棠,别想那么多。”苏桓语拍拍方疏棠的肩膀:“我只想送你现阶段需要的。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以后工作了再补回来就是。

你这么优秀,到时候赚得钱肯定比我多。”

“那是必须的。”方疏棠对未来向来有信心,他轻轻抚摸过随身听冰凉的机身,笑着说:“我很喜欢。谢谢你,小语。”

两个少年飞速成长着。

一直护佑着他们的大树也到了退休的时候。

初一暑假开始后的第二周,方爷爷抵达了职业生涯的终点。

退休当日,方爷爷穿戴整齐,按时出了门。

苏桓语早早擦了车,载着方疏棠陪方爷爷一同去医院。

他们要一起见证这伤感又光荣的时刻。

与方爷爷一同参加退休仪式的还有来自不同科室的几位老医生,大家胸前都戴着红色绶带,一个一个上台,从院长手中接过退休证书和鲜花。

之后坐在台下,听院长代表医院做最后的感谢和告别。

退休仪式在院会议室举行,只有院长和几位退休医生参加。仪式简约,不对外。

方疏棠和苏桓语站在会议室外,透过玻璃门看着这场无声的告别。

老医生们虽然笑着,但眼底流露出的不舍还是令人心疼。

没有人舍得离开奋斗了一辈子的工作岗位,同样没有人愿意承认,从今天开始,他们就“老”了。

方爷爷这种责任心重的人更是如此,自打接过退休证书的那一刻起,眼里的光就熄了一大半,仿若失去了前行动力似的。

院长讲话结束,老医生们彼此拥抱着告别。之后纷纷拎起医院为他们准备的退休礼物,走出会议室。

退休礼物是一床精品四件套,还有一套青花瓷茶具。

方疏棠和苏桓语从方爷爷手中接过东西,默默陪着爷爷在医院里走了最后一圈。

他们走过方爷爷曾经工作的科室,走过与他们缘分颇深的急诊室,走过囤放中草药的库房,走过鲜花盛开的后花园。

医院走廊里的医生护士一如既往的忙碌,等待救治的病人和病人家属脸上的急切和痛苦也一如往昔。

方爷爷他们虽然退休了,但也有更多的年轻医护进入医院,担负起治病救人的重任。

医院大门前,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至。

随车医护手脚利落的从救护车里跳出来,推出一位满脸是血的患者。

方爷爷本能性的随着担架往前跑了几步,发现担架旁并没有自己的位置。

他停下脚步愣愣的看着担架远去,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摇着头笑了。

他回头招呼方疏棠和苏桓语:“走吧,带你们去桥头吃砂锅。”

方爷爷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他该驻足的地方。他还有大把的日子,等着他开启全新的生活。

比如,好好陪伴方疏棠长大。

桥头砂锅居是匠州城的特色,每次来医院他们都会顺路来砂锅居吃饭。

方爷爷吃牛肉砂锅,方疏棠和苏桓语吃丸子砂锅,回家时再给方奶奶打包一份全素砂锅。

正是中午时分,砂锅居的遮阳棚下坐满了人。

方爷爷找到一对年轻人拼桌,然后让苏桓语和方疏棠坐着占座,他去点菜。

等他们的菜上齐了,那对年轻人也走了。

他们坐在遮阳棚的角落里,汗流浃背的吃着火热的砂锅。

方疏棠用手扇着风问:“为啥咱县里要大夏天的吃砂锅啊?”

“夏天出汗才好啊。”方爷爷说:“当年我随爷爷第一次来匠州,吃的就是牛肉砂锅。当时也是个夏天,是真热啊,身上的背心都湿透了。

吃完砂锅,才能察觉到几分夏风的凉爽来。”

“您不是匠州人?”苏桓语抹了把汗,问。

“不是。”方爷爷说:“我们老家是方州的。我爷爷被分配到匠州工作,我这才跟着他一道来了匠州。”

“我太爷爷太奶奶走得早。”方疏棠解释:“我爷爷也是爷爷奶奶带大的。都说隔辈亲,所以爷爷和我都是幸福的小孩。”

“是啊。”方爷爷笑着回忆:“那时候刚来匠州,不习惯。爷爷就带着我吃各种好吃的,汶溪的煮饼、季山的麻花、匠州的砂锅和饼子。

那时候觉得匠州好吃的真多,怎么吃都吃不完。

后来学了医,毕业后被分配到了匠州县医院。

这一待啊,就是一辈子。”

“我和小语以后也要学医。”方疏棠把自己锅里的丸子夹给苏桓语:“到时候我们也回匠州来。保证把您的科室看得好好的。”

“学医挺好,就是苦。”方爷爷看着医院的方向,过了一会儿,才说:“要学什么,等你们长大了再说吧。小语体格这么好,其实是块当兵的好料子。”

“小棠去哪儿我去哪儿。”苏桓语说:“我也挺喜欢医院的。”

“傻孩子。”方爷爷叹着气:“当了医生,心思就全在医院,根本顾不上其他。爷爷希望你们以后都能有自己的生活。”

“当医生没有生活,当兵更没有吧。”方疏棠挑剔:“我才不让小语去当兵,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一次。”

“你这孩子,管那么宽呢。”方爷爷笑着提醒:“人小语以后想做什么是自己的事儿,你少插手啊。”

“他自己说想学医的么。”方疏棠看着苏桓语问:“是吧?”

“嗯。”苏桓语点头:“是我自己想的。”

“你俩啊。”方爷爷摇头失笑,伸手给两个孩子扇了扇风:“快点吃,吃完跟爷爷去趟市场。”

方疏棠吃了一口,问:“买啥去?”

“买两株海棠。”方爷爷说:“以后爷爷有时间,多种几棵你们喜欢的树。等你们长大了,这些树就能帮你们遮风挡雨了。”

“院子里能种树的地方可不多了呀。”方疏棠想了想,申请:“我要桃子树。”

“你又不能吃桃子,要什么桃树。”方爷爷问。

“有小语啊。”方疏棠理直气壮的说:“小语给我把皮剥了就好了。”

“你这孩子,一天天就知道使唤小语。”方爷爷笑言:“不买。买了以后我们小语更没有舒坦日子过了。”

“买吧。”苏桓语却说:“我不怕麻烦。再说了,我也爱吃桃子。”

“小语爱吃啊,那就买。”方爷爷说:“一会儿去了市场你们自己挑。”

“爷爷,你偏心啊。”方疏棠笑问:“怎么我想吃就不买,小语想吃就买呢?我俩谁才是你亲孙子啊?”

“你们都是,你们都是我亲孙子!”方爷爷笑着起身:“我先去给你们奶奶打包,你们吃完了去那边阴凉地等我。”

当天,他们一起去市场,买了两株海棠、一棵桃树、一棵李子树和一棵山楂树。

回到家的时候,给方奶奶带的砂锅都凉透了。

方奶奶却没有嫌弃,接过方爷爷的退休证书,笑着说:“忙了一辈子,以后终于能好好休息了。”

“休息不了。”方疏棠把打包的砂锅倒进自家土砂锅里,看了眼院子里的树苗:“还那么多树等着他照顾呢。”

“你爷爷呀,就闲不下来。”方奶奶无奈笑了一下:“我去热饭,你们先喝口茶,歇会儿,等一会儿天儿凉快点儿了再去种。”

“那我和小语先去楼上。”方疏棠从桌上拿了两杯凉茶,招呼苏桓语上楼。

走了几步,又回头喊:“种树的时候叫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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