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臣迈进宫门的刹那,檐角铜铃无风自动。
"听见没?"楚翊攥着他的手腕轻笑,"它们在喊‘太傅回来了’。"
林清臣甩开他的手,却被反扣住五指。年轻的帝王眉梢眼角都是亮晶晶的欢喜,哪还有半点破庙里哭求的狼狈模样。
"陛下自重。"
"朕重得很。"楚翊得寸进尺地贴上来,"不信你抱抱?"
林逸骑在侍卫脖子上,小手里攥着把刚摘的迎春花,天女散花似地往他们头上撒:"撒花花!阿爹和翊爹爹拜堂!"
朱红宫道两侧跪满了人。林清臣看见老太医在抹眼睛,看见当年总给他塞点心的老尚宫,甚至看见林万疆站在最远处,铁甲下的拳头捏得咯咯响。
"清臣......"楚翊突然凑到他耳边,"你掐我一下。"
"?"
"我怕是在做梦。"
林清臣当真掐了,掐的是帝王腰间软肉。楚翊"嗷"一嗓子蹦起来,惹得林逸咯咯直笑。这动静惊飞了栖凤殿顶的孔雀,七彩尾羽掠过湛蓝天穹,像极了他们初遇那日的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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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凤殿
熏笼吐着沉水香,林清臣刚褪下外袍,就被楚翊从背后熊抱住。
"松手。"
"不松。"楚翊把脸埋在他颈窝乱蹭,"你走了三年四个月零七天,得赔我一千二百个抱。"
温热的唇贴上后颈时,林清臣突然转身,将人按在雕龙柱上:"陛下是不是忘了什么?"
楚翊眨眨眼,突然开始解衣带:"对对对,先侍寝......"
"宋枝。"林清臣冷着脸系回他衣带,"太后。北疆叛军。"
"啊......"楚翊蔫巴巴地耷拉下脑袋,活像只被抢了肉骨头的狗,"那些哪有你重要......"
林逸突然抱着布偶冲进来:"翊爹爹!布娃娃流血了!"
楚翊接过一看,布偶肚子里竟露出半截染血的密函。展开后,熟悉的字迹刺痛了林清臣的眼——是宋枝模仿萧纭的笔迹,写着"三月初七,凤归巢"。
"逸儿从哪得的?"
"漂亮哥哥给的。"林逸歪着头,"他说阿爹看了就会陪我放纸鸢。"
楚翊的表情瞬间阴鸷。林清臣却注意到孩子腕上多出的红绳——编织手法分明是慈宁宫特有的吉祥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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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
夜风裹着海棠香,林清臣倚在凉亭里看奏折。楚翊非要挤在他旁边批阅,朱砂笔却总往他袖口上蹭。
"陛下。"
"嗯?"
"你的笔。"
"哦。"楚翊装模作样地蘸墨,结果把砚台打翻了。
林清臣叹气,掏出手帕给他擦脸。楚翊趁机抓住他手腕,指腹在手腕处轻轻抚弄。
"......"
"亲亲好不好。"
林清臣话不多说起身要走,手腕处却被他收紧了力度,握得死死不让他走。
一个不要脸的吻压下来。林清臣被抵在亭柱上,后腰硌着楚翊的玉佩。楚翊把头埋在他胸前蹭了蹭:“明明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林清臣诡异的沉默一会儿,耳根微微泛起薄红。
正常人一被这么拒绝都不会再说什么了,这人是不是有病,威逼利诱吗?
但是好像确实有一点…
林逸的惊呼从假山后传来:"阿爹!我抓到萤火虫啦!"
两人慌忙分开。楚翊的指尖还沾着朱砂,在月光下艳得惊心。林清臣突然想起那年上元夜,少年皇子偷亲他之后,也是这样慌乱的神情,那时的自己在黑暗中睁着眼满脸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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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臣惊醒时,发现楚翊不在榻上。
他循着灯光来到偏殿,撞见楚翊正对着一幅画像自言自语。画中人身着太傅朝服,眉目如画——正是三年前的他。
"......今天带你去了我们初遇的梅林,你还是不太记得。"楚翊的声音轻得像梦呓,"不过没关系,我记得就好。"
烛火忽地一跳。林清臣看清帝王手中攥着的东西——是半块染血的锁筋针。
"陛下好雅兴。"
楚翊吓得差点摔了画像,转身时眼眶通红:"清臣?我......"
林清臣夺过锁筋针,在楚翊惊恐的目光中,突然划破自己掌心。血珠滴在画像落款处,渐渐显出隐藏的字迹:
"若见血痕,速焚此画。——臣清"
火焰吞没画像的刹那,暗格中传来机括转动的轻响。楚翊护着林清臣后退,却见林逸揉着眼睛站在门口,怀里抱着个鎏金匣子。
"翊爹爹,"孩子奶声奶气地说,"白胡子爷爷让我给你这个。"
匣中静静躺着一封泛黄的血书,正是萧纭临终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