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夏眼眶湿润着去开门,引入眼帘的是一束鲜花。
玫瑰被精心包扎在淡粉色的包装纸里,红得夺目,好像要暖化人心的火红。
花束下方,还有一盒小蛋糕。
宛夏只在西边的商场橱柜里,里见过这个牌子的蛋糕模型。
听说一个就要几千块,上面摆饰都是真正的珍珠。
“你好,宛夏女士,这是向先生给您订的花和蛋糕,祝您用餐愉快。”
皮肤黝黑的外卖员,把着两样东西塞到宛夏怀中。
直到外卖员走远,宛夏还看着走廊。
空无一人,向潋没有来,只是买昂贵的鲜花和蛋糕。
复杂的情绪几乎让宛夏想要尖叫。
该死的向潋,如果有钱就不要假惺惺的施舍爱啊!
宛夏紧抱着灿烂的花束,双臂近乎将花勒碎。猩红花瓣扑簌簌坠地,跪在中间的宛夏,内心已经被愚弄到崩溃的尽头。
她想起很小的时候,同桌为了讨她高兴,去超市偷了最贵的巧克力送她。
被发现后,同桌就诬赖是宛夏让他偷的。
中学时,有个男同学死缠烂打要请自己喝奶茶,宛夏被磨半个月,不耐烦才答应去一次。
结果在奶茶店遇到男同学的母亲。
他母亲把奶茶泼了宛夏一脸,说宛夏勾引她儿子。
高中的时候,这些琐碎烂事就更多了。
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指责宛夏,不检点,不自爱。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
包括宛夏最不愿提及的,那个文质彬彬如温润公子的数学老师。
他和他的妻子,他们的罪孽他们的死,到最后,都会归罪到自己身上。
凭什么错的永远是自己。
回忆起了这些,宛夏表情变了。她不在哭泣,反倒是把玫瑰拿到厨房案板上。
像切青菜一般,把玫瑰花切成几段。
她甚至还拿起蛋糕,给自己点了蜡烛。
从刚刚的悲伤痛苦,立刻抽离回平静。
一切动作都稳重的可怕,甚至在吹灭蜡烛时许了个愿,希望外婆和母亲身体健康。
而后自己开始吃蛋糕。
从小口抿奶油,到大口吞咽,再到一手抓烂剩下的大块蛋糕。
滑腻的奶油从指缝中溢出,宛夏张开大口塞了一嘴。
咀嚼时,她眼神阴冷且平静,死盯着面前的墙壁。
绝不可能再给向潋投入一丝丝希望。
但也不能就此推走他。
既然他这么有钱,那自己讹他一笔钱吧。
在向潋订婚后的第三天,这个周日,宛夏把向潋约了出来。
昨天一天,宛夏先是去找了之前酒吧的同事,借走了她曾经晒在朋友圈孕检报告,改了自己的名字。
为了让谎言更真,宛夏没有改时间。
正好是自己和向潋第一次发生关系前后不久,差不多一个月。
讹诈要钱,只是宛夏一个小小的报复。
当听到向潋答应给自己五十万时,宛夏是真的想好了自己要去开一家花店。
等到向潋接完电话,说要让自己生下来时,宛夏慌乱恐惧的心情可想而知。
“我看到你订婚的新闻了,你要拿我生的孩子,当你们爱情的结晶。”
这是宛夏难得表达自己不满,也是推脱的借口。
得到的却是向潋满不在乎的回答。
“那我先和她结婚,离婚了再跟你结婚?”
宛夏咬着后槽牙把眼神移开。
看着桌子上摆着的,只是用来闻香的水果。
好想说出心里话,好想揪住向潋的衣领问他,到底心里有没有对自己的爱与尊重。
不可能会有的吧。
如果他真的尊重自己,怎么可能说出这种。
所以宛夏把眼神转回向潋身上。
“不要,听上去就恶心。”
向潋刀削般的下颚因为奇怪的笑容,而稍稍挪动。还以为他生气了。
结果他憋了半天,嗤笑出声。
而后像是探索者发现宝物一样,发出爽朗的笑声。
向潋手又不老实的要来把玩宛夏的头发。
他还说:“难得见你流露出像正常人类的感情。”
宛夏不仅好奇起他究竟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那你要我为你做什么,你才能帮我留下这个孩子呢?”
伴随着向潋含情脉脉地哀求,他上半身朝宛夏探过来,眼睛朝上抬,看着宛夏时,带着几分哀求的,楚楚可怜的神色。
根本就没有的孩子,向潋做什么也留不下来。
要不改一下要求条件,但是改口会不会被怀疑是故意要钱?
思考被向潋手机震动声打断了。
向潋厌恶的挂断,第二通电话立刻又打来。
他就这么不喜欢接电话吗?
直到像刚才一样连续打三次的电话,终于又被向潋接通。
“说。”
这是宛夏第一次听到向潋有如此冰冷语气。
开了暖风的房间,都被他着压低声音的低气压,给变成了严寒极地。
“你越界了。”
向潋说话时,看着宛夏,眼睛眯起来,伸手轻抚她的头发。
是他怕现在语气,会吓到自己吗?
完全听不到电话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却让向潋的阴沉变为嘲笑。
“你觉得你能算计的了我?”
宛夏听到这话,后背都僵直了。
强烈的不安让她开始扣指尖上的茧子。
向潋似乎不喜欢这种咔哒咔哒的声音,握住宛夏的手阻止她。
宛夏只觉得向潋的大手烫得吓人。
又听见他对电话那边的人说。
“我在东港那边的船,可以直接开到公海去,往下扔点东西,你觉得多久会被发现?”
在宛夏听来,这些话又好像是在暗示自己。
只顾着赌气,都忘了他可是向氏集团的长子。
向家四十年前就在国外起家,传得最凶的小道消息,说向家当年在越战时参与过军方订单。
战争中带出来的财富,不是普通群众可以想象到的数字。
宛夏胆战心惊,不敢想象如果向潋发现B超单是假的,会不会把自己扔到公海里。
她几次想收回手,都没犟过向潋的力气。
终于等到他挂断电话,宛夏还在想如何处理愈发混乱的现状。
向潋却说有人来接他,他们之间的事,之后再处理。
自己果然还是不重要的。
这一刻,宛夏突然又不怕他了。
她沉默地站起身,无声地跟在向潋后面走出餐厅。
一道菜没点,只是来房间坐坐,就收费了1980块。
服务员用托盘端走向潋的黑卡时,向潋斜靠在桌边戳宛夏的脸。
“怎么又变成人偶了?”
他明明很会看人情绪,怎么会不知道,自己现在因为他的忽视而生气?
他是因为自己的事更重要,不想在自己身上浪费多的时间。
向潋在捏自己的脸,宛夏扫开他的手。
他又露出琢磨不透的笑了。
她想看向潋这高高在上的模样,如果知道自己骗他,会扭曲成什么模样。
车喇叭声打碎了宛夏遐想。
古色古香的餐馆开在闹事繁华区,出门就是公路。
外围扩出来一大片停车场,停的都是玛莎拉蒂、保时捷和雷克萨斯。
一辆青果绿色的兰博基尼开到店门口停下。
豪车就是夺目,哪怕宛夏这个不懂车的人,都不禁多看几眼。
尤其在兰博基尼车窗下落后,出现了一个精致美丽的年轻女人。
她看上去最多不超过25岁。
哪怕不开这辆300万的豪车,那女人也自带这一种贵气千金的气质。
“哎!向潋!帮我看看现在妆怎么样?兰博基尼的化妆镜小得可怜了。”
引擎都还没熄火,女人爽朗的声音就飘了过来,和沉默不语的宛夏形成对比。
大白天她带着墨镜开车,遮阳板也放下来,好像生怕晒到太阳。
白皙漂亮的手,把大墨镜轻拉下了些许,肉眼看着向潋,而后视线和宛夏正面对上。
宛夏迅速避开视线。
“我说你怎么不让我来接你,这个就是你养的‘仙度瑞拉’?”
豪车上的女人有一双漂亮的眼睛。
可打量宛夏时,眼睛里展露的全是鄙夷和嘲笑。
“花多少钱养着的啊?”
向潋露出礼貌友好的微笑,迈着长腿走去副驾。
对于女人话,他也是用温柔如水的声音回答。
“跟你爸养你妈花的钱一样。”
女人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哼,看出来是恼了,但是不敢朝向潋耍脾气。
向潋拉开车门,又回头跟宛夏交代。
“我很快忙完,你就先等我三天好吗。”
宛夏在思考,现在要当着这女人的面,直接问向潋打胎的钱什么时候到账吗。
又在想,还要不要在谎言越发混乱前,赶紧扯个其他谎圆过去。
跑车启动时的声音,就是和那些生活车型不一样。
轰鸣的很脆很好听。
尾气味道让宛夏头疼。
没想到的是,向潋居然叫了小赵总亲自来接自己。
赵乐源给自己打电话问到地址后,宛夏就靠在这餐厅的红墙上,等着他开车来接。
她没有玩手机,而是咬着大拇指思考。
人的贪心不足啊,已经下定决心和向潋断个干净,心里又想着那笔巨款。
如果向潋一定要自己生孩子。
自己演一出戏呢?先骗到他的钱,然后再找个离奇古怪的理由,说流产了?
可行性不高,医院有记录的。
那如果,先答应着,再找个其他男人怀孕.....
那样的话,发现这一切的向潋,表情一定会扭曲的,很让人开心吧。
突然的快门声,才让宛夏意识到,自己会有如此扭曲的想法。
手放在嘴唇上,摸到的是自己的笑容。
宛夏先注意到自己,再察觉有人在拍自己。
转过头,是一个拿着单反的高中生。她朝宛夏露出一个稚嫩青春的笑。
“啊不好意思,我是这第二中学的,假期自己没事搞搞摄影,看到姐姐长得太好看了,所以就拍了一张。”
女孩礼貌的介绍自己,还说如果宛夏介意,她就把照片删掉。
她友善的把单反显示屏递到宛夏面前。
这是宛夏第一次看到镜头里的自己。
难得露出的笑容,却是一种冷笑.....还夹杂着一丝,兴奋...?
自己果然不会笑啊。
所以宛夏轻声对那女孩说。
“我笑得太诡异了,麻烦你把它删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