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诺向我们展示他的匣兵器,那是一匹美丽的白马,它的鬃毛正是猛烈燃烧的大空之火。
加百罗涅十世的匣兵器——大空白马,它的名字是斯库迪利亚,Scuderia在意大利语中是“马厩”的意思。我特别想问迪诺,你给一匹马起名叫马厩的意义是?
给猪取名叫猪圈,给狗取名叫狗窝,给鸟取名叫鸟巢。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起名啊。
我也顺手开匣,放出小Q,云水母软糯筋道,绕着斯库迪利亚飘了两圈,最终安详地把自己埋在了它的鬃毛间。小Q啊,那根本不是鬃毛,那是大空之炎,你真不觉得烫吗?人家是烫手山芋,一会你变成烫手水母、烧烤触手就老实了。
这个聪明的小Q用触手裹着自己的躯体,因此毫发无损。云属性的特性是增殖,触手被大空之炎烧断?没事啊,还能继续增殖,触手怪的触手就是这样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
其实我特别想说,都这样了就非得在那躺着吗?换个地方能怎样啊?
云雀的视线追着小Q,跟随它一起摇曳。哎哟,好可爱,他们俩都是。
“现在的恭弥还没办法打开彭格列匣子吧?”迪诺笑着说,这个人总是面带笑容,为此总是令人联想到晴空与阳光,然而绝不能因此忽视他作为黑手党Boss的锋芒,斯库迪利亚被收回匣子,我的小Q茫然地在空中弹来弹去,像是在玩蹦床,我叹一口气,也把这傻孩子收回匣中。总感觉我变成宝可梦大师了。
“我对这种东西没兴趣。”云雀的语气依然冷淡,但我听得出这不是他的真心话,他对他曾短暂接触过的动物匣很感兴趣——他的匣兵器是一只刺猬。他喜欢小动物。哪来的迪士尼公主?迪士尼王男?
我无意揭穿他,把空间留给这对曾经的师徒。他们的关系或将延续至今。不过,修行啊……我的思维发散,漫无目的地想,大家都在努力,是不是显得我太无所事事了?我的修行方式是什么样的呢?向「」许愿吗?
自从「」再一次降临,我能感受到我的能力也变得越来越强。难道我真的是凤凰女而不是X教授吗。
祂不断地强化我,赐予我热情的碎片。或有一日,我也会与「」融为一体,成为祂的一部分。又或者说,祂将成为我的一部分。谁说得准呢?
正如Reborn将投影装置留给了入江正一和斯帕纳,我也给他们留下了一枚小小的“种子”:我的思维标记了他们,这让我能够更加快速便捷地找到他们,并进入他们的内心。不然一个接一个地找过去实在很麻烦。
我闯入入江正一的大脑,将他不可避免地吓了一跳,我轻松地跟他打招呼说你好,他却又做胃痛表情,断断续续地说,“呃、呃……古贺小姐,别突然袭击啊!”
【抱歉啦,入江君。】我轻快地说,提示他,【在脑子里想就可以了,我听得到。不然在斯帕纳看来,你完全就是在跟空气自言自语。】
入江正一扭头。斯帕纳果然用一种“好友突发恶疾了怎么办”的眼神看着他。他有以下六点要说:“……”
【然后呢,找我有什么事?】他揉了揉蓬松的额发,他的发丝像是柔软跳跃的橘红火光,疲惫却在镜片之后一闪而过。这些日子以来,他的精神一直很紧绷,直到与彭格列汇合才稍有减缓,但也没好到哪去。Choice战啊、白兰啊,这一切的一切都太过沉重了,只会给人带来难言的沉闷与苦痛。
我说:【我想问你:白兰和我有什么关系?不管是现在这条世界线还是其她世界。】
他反问我:【平行世界?为什么这么问呢?】
【我是个天才,入江君,】我对他说,只是在阐述事实,【你可以把我当成福尔摩斯。我想一个人的语言可以是骗局,但微表情和肢体动作总是无法说谎,无意识暴露的信息是骗不了人的。在你见到我的瞬间,你的反应很不自然。况且,白兰说的话也让我很在意——就是他通过投影和我们交流的时候。】
他伸手抵住额头,又改道去揉太阳穴,取下眼镜,那双碧色眼眸显得愈发地苍翠欲滴,他的眸色并不像狱寺君那样,并非纯粹澈亮的翡翠青玉,而是略显乌沉的深绿,夹杂着一丝暗色,如同融入一缕浓郁的雾影。尽管如此,它们还是很美丽。他身上的色彩总是显得暗沉,颜色并不剔透,但这并不能完全反映出他的内心。我想他的心脏一定很美,才会让他拥有一双如此清澈的眼睛。
彭格列是不是卡颜啊?长得丑的不许加入家族?——别误会,只是客观评价,实话实说。云雀恭弥你不许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瞪我。
【唔……观察力也太强了,真的有点像是福尔摩斯。】入江正一嘟囔着说,把自己的头发揉乱了,【好吧,你说得没错,某个平行世界的白兰先生确实跟你关系匪浅。】
【我们是大学同学吗?】我问,除此之外想不出其她答案,我想我和白兰很难有任何交集。我们本不该相识。
但他说:【你们是青梅竹马。】
我说:【问号。】
【……古贺小姐,不用把标点符号也说出来啦……】他说,嗓音有气无力。
我很难相信他所说的话,也很难相信自己的耳朵,【青梅竹马?我?白兰?我和白兰是青梅竹马?】
【虽然很难接受……但这是真的。】他说,语气变得凝重,【我曾经……利用十年火箭炮前往了很多个未来,在某个平行宇宙,你是白兰先生的幼驯染,帮助他毁灭了世界。】
【……】我不说话。
【……古贺小姐?】
【别吵,我在烧烤。】我木然道。
我和那个白兰是幼驯染,而不是和云雀恭弥?怎么可能啊?我和云雀生来就是要在一起的,海洋中交融的浪潮该怎么分开呢?人如何能切割下自己的血肉、剔除自己的骨头?
【完全是废墟。】我麻木地说,【那样的世界一定是废墟。毫无存在的意义。毁掉就毁掉吧。】
入江正一大惊失色:【你说这话时的语气好像白兰先生啊!】
我的心中了一箭。噗呜!好刻薄好恶劣的评价。
【总之,就是这样。】他揉着头发,脸上是很明显的烦恼表情,【所以在我看到你的时候,其实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那条世界线的你还挺可怕的,白兰先生说要毁灭世界,你点点头就把所有人都杀掉了。】
我发自内心地感叹:【那我好强啊。】
不过,共享平行世界的记忆?窥视多元宇宙?白兰·杰索你是哪来的奇异博士啊。
【……是这样没错……】入江正一又苦笑起来,片刻之后,他的笑意复又收敛回唇边,唇线绷直、下压,【正因如此,白兰先生很清楚你的能力到底有多么可怖。所以请一定要小心,那个人不会念旧情。】
在我心中,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旧情。我的幼驯染是云雀不是白兰,站在我身边的只有我的恭弥。
不过……我转念一想,假如有一天恭弥忽然跟我说要统治世界,我想我大概也会像平行世界的我一样,毫不犹豫地答应,毫不犹豫地为他出鞘。
无条件的溺爱啊。
得小真者得天下,莫非就是这样的含义吗?从入江正一的言语间可得,我会为了我的幼驯染做任何事,不管我的幼驯染是谁。难道说,我想要的只是“幼驯染”这一身份的灵魂寄托,莫论其她吗?
片刻后我否认自己,想:怎么可能。我只要云雀恭弥。没有彼此的世界只是坍塌的废墟,毫无存在的价值与意义。
非他不可。我想,又和入江正一道别,反正都回彭格列基地了,我干脆去找京子和小春。
女孩子们见到我,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喜,过后很快化作无法掩饰的担忧,她们告诉我,库洛姆一直没有吃饭。
“欸?”我愣了一下,“库洛姆还在基地里?我以为她回黑曜了。”
“不……不是的,”京子轻轻地摇头,她的眼眸湿润而温柔,像一张柔软的网,蛛丝细密,然而同样坚韧而不易折,“库洛姆一直待在房间里,我和小春都很担心她。”
“库洛姆到底在为什么而担忧呢……”小春也说,女孩子明媚的脸庞浮现出转瞬即逝的低沉,她一直是个活泼的孩子,在我心中正是“青春”与“阳光”的代名词,这会儿也眉睫低垂,“小春很担心她,库洛姆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不吃饭可不行。”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向她们保证我待会儿会去看库洛姆,但在那之前,我说,“小京,小春,我们谈谈吧。”
“……欸?”
“哈咿……?”
我认真注视她们爬满错愕的脸庞,目光一瞬不瞬。我只比她们大了一两岁,自认并不比她们成熟,我只是知道得更多。
我拉着女孩子们一齐坐下,我们仨将身体掷进柔软的沙发,我犹豫了一会儿,“我要先向小京和小春道歉。因为我也一直在逃避,没能考虑到你们的心情。”
她们瞪大眼睛,京子困惑地低声说,“可是,小真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啊。”
“正是因为我什么都没做,”我点头,说,“有时候什么都不做,反而也是在犯错。小京和小春一直以来都很担心吧?但是我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你们自己消化情绪。”
小春立刻说:“这跟小真无关——这是我们自己的情绪呀,为什么要强加给你呢?我们……不想变成负担。”
情绪也好,她们自身也好,都不想变成大家的负担。所以,即便心下茫然,即便一无所知,即便察觉到了异常,即便为此难过不安,一直以来她们也都坚持着去做后勤工作。
日复一日,始终如是。
不想让大家担心。不想把糟糕的情绪传染给大家。大家已经很努力、很疲惫了,所以不想变成大家的负担。就算一无所知,就算装作不知不觉,也还是要像平时那样微笑,假装这就是平静的理想乡。
……所以我才喜欢你们。所以我才感到抱歉。我想。因为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能做。
我也没办法把彭格列和密鲁菲奥雷有关的事情告诉她们——我不是彭格列的首领,我只有知情权,而没有告知的权力,这不是我有资格做的事;我也像沢田君他们一样,高高在上地认为这对她们来说很危险。我太傲慢了。
“有关你们好奇的事情,我想还是等到沢田君主动开口比较好,”我说,“情况确实很特殊很危险,他没骗你们。但是,这不代表小京和小春是局外人,你们也是维持基地运转的重要齿轮,我的意思是,缺一不可。”
她们愣愣地听着。我继续说:“做饭啊、洗碗啊、缝纫啊、打扫啊……这些家务在旁人看来几乎是没有价值的。因为他们不会意识到它的意义,他们从来都没有亲手做过。沢田君他们想保护你们,同时也忽略了你们(我们)的意志。”我笑起来,“女孩子没那么软弱,对吧?”
“是的……对啊!”小春说,她的嗓音有些闷闷的,“小春知道阿纲先生他们也很担心我们,可是、可是……我们没有他们想得那么脆弱,明明大家都生活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共同面对困难呢?我知道我们没办法战斗,但我们也拥有知情权,不是吗?”
就是这样。我说,“沢田君他们很辛苦,这是毋庸置疑的;然而,没有小京和小春,还有碧洋琪姐姐的托举,他们也没办法独立战斗。正是因为你们站在后方,他们才不需要担心背后。”
前线的沢田君他们很辛苦、后方的京子和小春也很辛苦。辛苦、痛苦、努力、泪水,都是无法比较,无法轻易否认的。
然而,每个人心中都有各自的决心。在女孩子们的心中,未必没有无声燃烧的觉悟之火。
我最后抱了抱她们,轻声说,“小京和小春……大家都很努力,你们已经很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