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鹿予望即将学到双眼无神时，学校发出了一个通知。

高一高二年级将在一十月初举行集体秋游活动，消息早就在学生间传出，这次程竹亲自盖棺定论，之前没信的人也不得不承认学校这次是认真的。

激动的讨论声不绝于耳，大部分的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小部分的人稍微平静些，但也掩饰不住明显的开心。

或许青春的模样就在此刻流淌。

鹿予望也很意外，江城一中每个学期倒是有研学活动，大多数时候都是往大城市走，秋游，听起来更像是与自然互动。

这段时间她已经和周围的人相处的熟悉一些了，课间燕南嘉沉迷学习时她就和她们聊聊天。

“知音，我们学校以前也有这种活动吗？”

夏知音也很意外地说：“以前没有过，这次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说要去了。”

“也不是没有，我们当初来的时候也有过这种谣传，只不过最后发现都是假的，所以这次也有挺多人不信。”幸佳奈接话。

鹿予望点点头，这种活动要开展起来确实不容易，地点出行安全方面都要考虑。

她又笑了笑，说：“那我还挺幸运的，刚来就碰上了。”

“是呀是呀，可以放松一下，看你可用功了。”夏知音又接着说。

鹿予望无奈：“没办法，我落下太多了。”

上课铃声响起，鹿予望转过头不再讲话，上午有两节数学连堂课，课间程竹也一直在讲台上坐着。

讨论变得小了些，但没有完全消失。

程竹拿教材敲了敲桌子，她就知道告诉她们之后就会变成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心思听课。

“好了，能看出大家知道这个消息很是兴奋啊，出去玩放松一下是好的，但是大家也要注意安全，具体事宜之后再讲，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有板书的声音在黑板上唰唰响起，在科技日益强大的今天，很少有老师会整堂课使用板书。

程竹却十几年如一日的坚持的，虽然大部分人可能听不懂，但都愿意抬起头看着上面整齐的粉笔字。

鹿予望也不例外，现阶段还没有进入一轮复习，数学还有一些新的知识点没有讲完，她抬眼认真向黑板看去。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鹿予望照旧跟着燕南嘉慢悠悠走向食堂，与周围快速奔跑的同学形成鲜明对比。

“同桌，你对秋游什么想法？”鹿予望好奇。

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程竹宣布的时候她还在解着数学题，学霸不愧是学霸，面对什么事情都能淡然处之。

此刻她的脸上也挂着冷漠，若是稍微不了解她的人，可能和她待不了三分钟就想远离。

两人之间隔着十厘米的距离，鹿予望谨记她不喜被人触碰的习惯，视线不自觉飘向她的侧脸，眼睛专注直视前面，没有分给旁边人半个眼神。

鼻子小巧挺翘，嘴唇偏薄，听说唇薄的人都比较凉薄，看来是有一定依据的，让人无法忽视的还是她大片白皙的皮肤，肤如凝脂，脸上看不见任何被痘痘困扰的痕迹。

看的久了，鹿予望在她发现前若无其事转向别处，又意识到她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同桌？”这次的目光变得疑惑。

“嗯。”燕南嘉好像也才回神，“没什么想法，我会请假不去。”

“不去吗？”鹿予望没想到，还没等她问清楚理由，食堂已经到了，她只好咽下还没出口的话跟着她往里走。

吃饭的时候燕南嘉也是专注的样子，鹿予望几次张口燕南嘉都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

等到晚自习结束，班上人陆陆续续都走完了，鹿予望才再次问起这个问题。

“为什么不去秋游啊，是觉得会无聊吗？”

燕南嘉写字的笔顿了顿，简单回答鹿予望一整个下午都想知道的答案。

“浪费时间。”

本来准备了大堆说辞的鹿予望一噎，以燕南嘉不喜欢与人交流的性格来说，对这种活动没有兴趣很是正常。

或许她还会想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做两套试卷。

燕南嘉没有这么想，只是单纯的觉得没必要。

不管怎样，鹿予望都不想她再继续封闭自己，有时候多去外面走走，压抑的内心会解放很多。

她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学习也要劳逸结合嘛，多去外面走走才能让大脑得到放松，这样就有更好的状态学习啊，说不定成绩还能更上一层楼。”

鹿予望眨了眨眼，试图让燕南嘉看到她的真心。

可惜有人只是瞥了她一眼就继续写题了。

鹿予望叹一口气，今天好像是周四，她想起什么：“诶，今天是不是该去喂小猫啦，走不走。”

终于碰上件让燕南嘉有反应的事，她垂下眼犹豫着，鹿予望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了，轻推着她就站起来了。

“等等，书没拿。”

“诶呀，今天休息一天，一直学习脑子会坏的。”

燕南嘉不知道这人怎么能如此厚脸皮，却又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她有种预感，从这个人出现在眼前时，她的生活就会发生很大的改变。

她讨厌这种变动，秋游也不是不能去，只是一想到要和鹿予望一起，她本能的想要拒绝。

内心深处却有个声音让她答应，这让她又不得不抗争，燕南嘉不知道这个声音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只是每次碰上鹿予望，这个声音的存在感似乎就更强烈一下，强烈到几乎快掩盖了她本来的想法。

鹿予望对于她的想法无知无觉。

来到上次喂猫的地方，已经有几只聪明的小可爱来到了原地。

自从知道学校里有小猫后，她身上就备着小零食，此刻刚好可以拿出来投喂。

鹿予望蹲下拿食物引诱，小猫们有了食物便是娘，喵喵的欢快吃起来。

倒是燕南嘉一动不动站在一旁，像被小猫抛弃后的人类。

鹿予望喂了一会发现燕南嘉还独自站着，怕她因为自己莽撞拉她过来生气，略微谄媚地招呼她说：“同桌，站着干嘛，过来一起啊。”

燕南嘉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在她旁边蹲下，又朝她伸出手来。

她一时没理解到，将空着的手搭在她的手上，燕南嘉很迅速的拍掉了，“吃的。”

鹿予望尴尬，故作自然地分了一半零食给她。

她的手好冰，明明还没有入冬，尴尬之余鹿予望想。

安静的喂了一会，又有几只新加入的，手里的零食已经不够分了，鹿予望跑去生活超市又买了些。

回来的时候她远远看见燕南嘉呼噜小猫，一只手抱着膝盖，一只手温柔的抚摸，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

鹿予望看着她也不自禁跟着露出笑容，看来南嘉真的很喜欢小猫，如果她能一直一直这样笑，鹿予望可能就少一点执着了。

偏偏她待人处世的心冷的让人惊讶，前世的浴缸场景也久久挥散不去。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没有真正了解过看懂过她。

没有耽误太多时间，鹿予望暂时关上情绪的笼子，迈步向燕南嘉走去。

最后鹿予望也没有再询问关于秋游的事情，或许尊重她的意见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大不了她也不去，陪着她待在学校就是。

然而，学校突然强硬，这件事由不得个人做主。

秋游前夕，程竹突然在班上说：“这次活动是整个年级乃至班级难得的活动，也是你们整个高中生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外出活动。”

“我不希望有人以各种理由请假不来，学校也要求，没有特殊情况不得缺席。”

听到讲话的鹿予望也没觉得多高兴，她现在是真的觉得燕南嘉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了，如果不愿意，外出一趟也并不会有什么好的体验。

反而真如她所说的浪费时间了。

不敢光明正大观察她，鹿予望悄悄瞄了一眼，发现她也只是抿了抿唇，并没有明显的事与愿违的恼意。

鹿予望趁着程竹还在讲别的事情，戳了戳燕南嘉小声问她：“同桌，那我们还请假吗？”

“我们？”

“当然了，你不去我也不去。”

燕南嘉再次将探究藏在看向她的眼神里，可惜，那双眼睛里满是理所当然的澄澈，再也看不出其他。

“程老师都这么说了，去就去吧。”她无所谓道。

反正不管怎样都要和她待在一起。

听到她还是要去，鹿予望还是控制不住开心起来，没有表现的很明显，只是在心里小小的，欣喜了一下。

在程竹说这番话前，其实不少人都有请假不去的想法。

总有部分人并不习惯或者喜欢这类集体活动，她们没有较好的朋友，去了也只是形单影只，还不如待在家里玩一天手机来的自在。

这并不是个例，反而有人群的地方就有这种常态，只是或多或少而已。

程竹要求一提后，或许还是有人拿着特殊理由不参加，这都与鹿予望无关了。

她只在乎燕南嘉。

时间往期待的方向走去时总是过得缓慢，好似故意拖着步子，硬要人赶着走。

在这期间也过了两个周末，鹿予望在木净秋的千催万催下回了一趟江城，她之前实在是没发现木净秋有这么磨人。

和家人朋友聚了聚，鹿予望确实感觉身心都得到了净化，不用每天坐在“乌烟瘴气”的教室，也不用听老师强调几遍的重难点。

除了想念燕南嘉，想她在学校里做些什么。

鹿予望不知道的是，燕南嘉只和她说了周末不回家，没说一直待在学校里。

这周周末她重新带了个家教，白天几乎都待在外面。

她需要钱，外婆老了，虽然每个月都给她生活费，但她不想用外婆的钱。

所以她拼命学习拿奖学金，周末兼职拿兼职费，就这样，才能稍微过得轻松些，在学习的时候不用分心来为生活考虑。

这些燕南嘉都不需要有任何人知道，怜悯同情的眼神她在小时候就看过无数遍了，如今她只想有尊严的活下去。

周日晚上返校，鹿予望观察到她的黑眼圈：“这两天没睡好吗？”

燕南嘉一顿，白天家教，自然就得牺牲掉睡眠时间来补自己的进度。

“还好。”燕南嘉没有解释的意思。

鹿予望也不知道从哪个角度怀疑她话里的真实性，毕竟周末这段时间属于她对燕南嘉的空白期了。

“周末就别太用功了，今天晚上早点睡可以吗？”

本以为她会拒绝，却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嗯”。

这下鹿予望真要怀疑她周末干了什么睡眠这么不规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