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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爱丽丝的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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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登船以来,艾伦的体温就没降下来过。

他几乎是靠意志力撑过了和米兰达的谈话。

谈话结束后,他飞快地跑回宿舍区,指尖在门禁面板上颤抖得几乎按不准。第三次尝试后,舱门终于滑开,他几乎是跌进了自己的房间。舱门在身后闭合的瞬间,他的膝盖一软,整个人顺着金属墙壁滑坐在地上。

额头上的汗珠滚落,滴在他紧紧攥住衬衫前襟的手指上。米兰达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仿佛还在注视着他。

为了解释自己擅自离队前往悬崖、坠崖、被林赛发现的种种意外及动机,他硬是在那间谈话室里撑了半个小时,与她面对面。期间,米兰达反复套话,他得表现自然,不露破绽,同时,还需要控制自己的体温不过高。

一旦达到了超高热及以上的体温,琉克这家伙,就会出现在米兰达的面前。

好在,对方是个哨兵,她对向导精神场的运作方式感知不深。艾伦在调度自己的体温调节中枢时,米兰达只能看出他不太好受,但无法判断他具体在做什么事。

“你……好像有些紧张啊?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勾起你不好的回忆了吧?”米兰达礼貌地问他。

他摇摇头,请她继续。

低烧像潮水一样伏在他皮肤下,一波波地翻涌。他没有表情地坐在那张宽敞的真皮会客沙发上,回答米兰达的问题。不说话的时候,他安静得像一尊石雕,唯有微颤的手出卖了他竭力克制的状态。那双手修长而骨节分明,指尖却因为用力而显得苍白。

他本可以选择提前结束对话,但他没有,礼貌地坐完每一分钟,全程目光专注,甚至在米兰达说到坠崖细节时,还报以一个令人心疼的微笑。

他看上去只是有点神经过敏。

直到她离开。

直到彻底脱离了她的视野范围,他才终于不再撑着脊背,像崩断了弦的弓一样慢慢弯下身,手掌扶着膝盖,指节死死按住——不让自己喘得太过急促。他的手腕弯成锐角,筋脉清晰可见。

眼前白光乍现,过度操控精神力让他陷入了剧烈的偏头痛。

琉克再度出现了。

赤红色的狐狸精神体像一股蒸腾的雾,悄无声息地浮现在他脚边。它表情有些无语地抬头望着自己的主人,用冰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裤腿,示意他不能再作过多的停留。

回到房间后。

“体温40.9℃,持续升高中。”房间里的AI用平静的声音播报着健康监测数据,“建议立即就医。医务室位于主舱西弦——”

他锁上门,反锁,又关掉房间内所有与主控系统连接的感应装置,才踉跄着靠上床沿。他的衬衣黏在后背,汗水顺着后颈蜿蜒,打湿了领口。

他翻出一片解热镇痛药,吞了下去。躺回床上。

半小时后,他发现,药没用。而且,药被他吃完了。

星船平稳地航行在Q-47航线上,船体轻微的震动透过地板传来。

琉克不能被任何人看见,所以他哪里都不能去,也不能去医务室。现在不能相信任何人,任何人都有嫌疑,包括这艘船上的工作人员。

天知道阿塔纳修斯这么穷,连实习用的星船都要问赛默飞世尔家族借。现在好了,整艘船上,从船长到员工都是赛默飞世尔的人,没有一个可信。

艾伦艰难地思考,要不……求助林赛吧?

出于种种意外和巧合,她成了目前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她现在大概率正在被米兰达叫去谈话。算了,不论如何,先发给个消息,她有空会看的。

他没力气深思,只是机械地伸手去找包里的光屏。手刚伸进包里,却一顿,摸到了别的东西。

是一封信。

他怔了一下,然后低下头。

那是姐姐在他临登船前,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悄悄塞进他包里的。他原本想等安顿下来再看,但后来立刻被米兰达叫走了。他竟然完全忘了它的存在,果然是烧糊涂了。

信封的纸很薄,摸起来有些潮。他看着光屏又看了信一眼。

现在就给林赛发消息请她尽快过来?

那她会看到这封信。她会问的。

给她看看又有什么不行的呢?现在他们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但……不行。

艾伦闭上眼,逼自己从混乱的思绪中抽离。他犹豫的手最终慢慢落下,把光屏重新锁住,拿起了信。

他决定,自己先读完这封信。读完,再烧掉。然后再向林赛求援。

亲爱的艾伦:

当我听说你从那座悬崖下活着被救起时,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一刻,我仿佛被从噩梦中惊醒,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只能反复地低声念着你的名字。

你活着,艾伦,你居然还活着!

可这份喜悦太脆弱了,几乎是在一息之间被浓重的恐惧吞没。事情总是没有那么简单,不是吗?我们两个一路走来,从不许愿,因为往往事与愿违。

果然,你后来就问我,知不知道你和赛默飞世尔有什么关系,和塞拉菲娜又有什么关系,精神体为什么不能被人看到,等等。

我知道,你肯定是遇到麻烦了。你不肯跟我说,可这样,一点都不会减少我对你的担心。

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麻烦,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才能帮到你?也许,是因为那个不该被看到的精神体,已经被人察觉了吗?有没有人因此开始盯上你?

我从没像现在这样恐惧过,艾伦。从头到尾,我做得很不对。你有权知道你的过去,为什么你的精神体从来都不能“被看见”。可我一直不肯说,哪怕很多次你都缠着我问。不是因为我不信任你,而是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她当年放我们自由,让我们重获新生,代价就是,让我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可是现在,情况似乎失控了。我不能再这么死板,这样的代价很可能就是让你再次受伤!你有权知道你曾经历了什么,有权去抗争,但是也务必要小心!如果……你不在了,姐姐也再没有活下去的意义。

现在,是我该告诉你的时候了。

我们的父母,并非普通的哨兵和向导——他们是诺克家族从gamma星派往Q星的驻扎军官。那时你还没出生,他们在Q星度过了很久的和平时光,没有突发任务时,就在后院的温室里种花。妈妈的梦想,是退休后回到gamma星,开一家自己的花店。

她说,花朵是最能疗愈人心的存在。也正因如此,我对花草有了与生俱来的热爱——这既是母亲的遗志,也是我们的羁绊。

当塞拉菲娜逃离家族的血雨腥风来到Q星时,诺克家族接纳了她。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在Q星的日子就好过。她身上背负着太多赛默飞世尔的血债,平民都对她敬而远之,甚至反感她。是父母毫不迟疑地伸出援手,经常关照她。她后来成为了我们的保护者,算是一种报恩。

你出生不到一周岁时,父母都在休假,本该享受宁静生活。可不久后,诺克家族与赛默飞世尔家族的冲突升级,一次空袭误伤了Q星平民区。好多百姓一夜间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父母也在那场爆炸中双双离世。你和我瞬间成了无依的孤儿。

塞拉菲娜深受自责,她说那是她的错——若不是她的逃亡引发连锁战火,一切都不会发生。于是,她接济了许多战乱中的孤儿与遗孀,分批次带他们到A星避难。你和我,都是最先的几批——我因为年长一些,先被护送;你那时还不会走路,就跟在塞拉菲娜身边。

只有一点,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在所有尚在襁褓的孤儿中,只有你,被塞拉菲娜亲自留在了身边。

那些年,我们一起逃离Q星,路上很多像我们一样失去父母的孩子都被一批批安置。大多数人被送往普通的家庭,能吃饱穿暖就算是幸运;还有一些孩子,被安排进拥挤而冷清的孤儿院,每天靠配给生活。

但你不一样。

塞拉菲娜把你留在了身边,甚至让你直接住进了黑塔。

那是向导与哨兵的核心管理区,是整个A星最深的权力之地。没有血缘、没有名份,却给了你最严密的保护,最优渥的资源。而我——只是因为你是我弟弟,也被一并接进了黑塔。我俩住在塔边的花房区,和老园丁夫妇一起生活,享受着黑塔的丰衣足食。

我一度以为,我们的生活会永远这么幸福下去。

在黑塔,我开始学习园艺——这是为了继承妈妈的理想,也为了让自己在失去父母后,有一个寄托。而你,弟弟,你经常被塞拉菲娜叫进黑塔里面玩耍,一玩就是一整天。那段时间,我常常想,塞拉菲娜为什么对你如此特殊?她像对待亲生孩子那样照顾你,为你安排课程,甚至被人撞见,亲自牵着你的小手在黑塔的回廊散步。

可每天傍晚,我来接你的时候,你总是显得木然,没那么开心。我问你今天玩了什么、学了什么,你什么都说不出来,好像忘记了当天发生的事情。

再后来,你就很少露出笑容了。

我很抱歉,那时我还年幼,比较迟钝,也贪恋物质享受。等我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你似乎已经走了很远了。偶尔,你甚至会告诉我,你讨厌黑塔。

我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于是,最终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去求见塞拉菲娜,我请求她:“我弟弟似乎不喜欢这里的生活。不如让我们去孤儿院里生活,哪怕再艰苦,也俩人一起,总好过这无形的围墙。”

塞拉菲娜那一刻的神情至今难忘——她悲伤地叹息,却也终是同意。她说,她同意放我们走,但只有一个条件:“你要每天叮嘱艾伦——永远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他的精神体。否则,他会死。在你们离开之后,不要向他提起我的存在、我和你们的交集,不然,他也会陷入极大的危险。”

我把这句话刻进了生命。每天的早晨和夜晚,第一件事就是告诉你:“弟弟,记得,永远别让它在人前现形,别让任何人看到你的精神体。”

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塞拉菲娜如此强调,但我知道,这关乎你的生死。

可是,终究事与愿违。几天后,就在我们终于准备离开黑塔的时候,埃德蒙带着赛默飞世尔家族的舰队降落A星。黑塔的防护来不及启动,整个塔身在他们的轰炸中化为灰烬。

我记得那天的天空火光四起,硝烟中满是惊恐的尖叫。我们死里逃生,被人紧急运送到了卫星城,再几经辗转。曾照顾过我们的园丁夫妇在爆炸中身亡了。至于塞拉菲娜,也在那一年死去了。

我写下这些,不是要你陷入过往的痛苦,而是希望你能了解自己的过去,便于你在未来应对迫近的危机。我知道你是一个坚强、善良、聪明的孩子,你的命运是坎坷的,但它一定会走向一个最好、最圆满的结局。因为你是被爸爸妈妈祝福的孩子。

我不能与你并肩作战,但我的祝福与你同在。

永远爱你的姐姐,

爱丽丝

P.S. 看完赶紧烧了。

艾伦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双腿弯曲,信放在面前。他看得很慢,一字一句地看。只是看着,一动不动。

看完最后一行,他才意识到自己手指已经麻木,腕关节处的血运因为久未活动而受阻。他把信纸折好,慢慢站起身,动作有些踉跄。

他在房间里翻找了片刻,找到一个装过退烧药的空泡壳。他把信纸塞进去,点燃。火光悄无声息地燃起,照亮他微垂的睫毛和下颌投下的阴影。

他没有移开目光,只是盯着那团燃烧的信纸,在火焰的热浪里,一滴滴眼泪从他的脸颊滑落。

他迅速抹掉泪痕,然后打开光屏,发出那条简单的消息:

“林赛,你能来一下吗?带点退烧药,我的烧退不了了。”

他把光屏摁灭,又坐回地板上,靠着墙闭上眼,感觉额头上的热汗在不断往下淌。

几分钟后,他听到了敲门声。

“艾伦,是我。”林赛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来,稳重、清晰,一如既往。

他睁开眼,像是花了很久才从另一个世界回神,站起身,走过去开门。

林赛站在那里。光线从走廊倾斜进来,她还是穿着那套全黑的作战服。上一套破了,换了套新的。

她打量了他一眼,不知道有没有看出他刚刚哭过。反正她也没说话。

艾伦默默侧身,让她进来。门在他们身后轻轻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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