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相思小说

繁体版 简体版
烬相思小说 > 落尘谣 > 第4章 养子

第4章 养子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舞殿冷袖,风雨凄凄。好一幅悲戚的美人图。”傲娇的女声越过淙淙的仙道小溪,彼岸的枫林红艳胜火,祝渝正款款向妘不见走来。

红色长袍拂地而过,却一尘不染,祝渝将长发简单地盘起,显得神采奕奕。

妘不见浅笑着迎上去,道:“悲戚?何以见得?”

“你可真耐得住性子,十几年不见我,竟也不觉得悲戚。”祝渝拖腔带调地调侃着,语气略带着埋怨,但更多的是再见到妘不见的喜悦。

为了赌这么一场气,祝渝硬是忍了十几年,待若溟都长开成了少年模样,才堪堪派了一片红叶去堵妘不见的路。

“曾经不也有过几百年不见,你何曾见过我悲戚?再说了,这十几年里,你见不见我,日子不也照样十年如一日地过?”妘不见脸上的笑意更盛,嘴上却是不打算饶着她。

“得,我也不嘘寒问暖了,霜衍上仙的架子真是与日俱增,再下可要高攀不起咯。”祝渝上前挽住妘不见,摊手运灵,两人的袖袍随风高扬而起,继而眼前一白,两人便入了枫林深处。

茂密枫荫之中,隐着一座清雅幽静的小屋,若不是与枫林作景,那便与凡间随处可见的民居别无二致,它和流云阁一样,都有着别样的人间烟火气。

小屋的木门微微敞开,门前小道上零零散散着几簇落枫,缀着浅棕色的土地,格外明艳好看。在这小道旁边,还杵着一副深色的木制桌椅,枫叶成堆落在其上,让它在这红枫林间好似隐匿了起来。

妘不见轻车熟路地走到案前,拂袖扫去其上的红枫,坦然落座。祝渝从屋里端了壶酒出来,置在其上。

“说说吧,找我何事?”妘不见毫不客气地伸手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祝渝眉眼轻挑,心想着这么多时日未见,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反倒是开口就问她何事?

——可转念一想,虽说上天的时间过得极快,可十几年也并非小几日就能打发,祝渝没什么要事,就是想看看她罢了。

“自然是得先问问你的小养子了。”祝渝笑了笑,在脑中回忆了一下这位让她跟妘不见置气十几年的罪魁祸首的样貌,她对若溟的印象还停留在他五六岁时的幼稚模样。

“他很好,我们相处很不错。”妘不见眉峰轻挑,小抿了一口酒,有点苦。

可祝渝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回之以白眼,道:“众神明都不愿意照顾他,就是因为他几乎无法和人相处,恕我不能理解你。”

“这不重要,他只需要好好地长大,恪守神则,就足够了,无需与他人相处。”这话说的不咸不淡,但意味却十分绝对,妘不见自己都未曾想到她竟能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这样的话。

“嗐,你说你,好好一神仙,都活了这么久了,怎么突然就母爱泛滥起来了?你若是想要亲情,近在你眼前的良缘上仙不行吗?再不济,你想要爱情的话,那也成啊。”祝渝摆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眉目间的傲气明目张胆,不加掩饰。

妘不见轻笑一声,任由着祝渝冲她挤眉弄眼,也不作回应,转而又将杯中酒一口饮下。

见其不答,祝渝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毕竟两人隔了十年才见上这一面,再要不欢而散,照她们的性子,下回再见,可能就又是几百年后了。

沉默了片刻,妘不见的酒是一杯接一杯地满上,而一直无动于衷的祝渝在脑海中的个人博弈堪称激烈。

若溟有什么特别的吗?要说有,那他不也和大众一样只是诸多神明中的一位罢了。要说没有,但他又是极其稀少的非天生神明,年龄小,神禁也比别的神明更加苛刻,确实与众不同。

可有哪一点是能让妘不见如此在意的呢?不过,与其说是在意,不如说是吸引。

“霜衍,”祝渝终于摁住了她又要倒酒的手,眉目清冽,“你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突兀地坚持要收养若溟?

妘不见微微垂眸,狭长的双眼弯出忧虑的弧度,放下酒盏,犹豫片刻:“可当年除了我,就没有人愿意接受他……我不想他像我曾经一样在这个上天无依无靠。”

可祝渝神色一顿,转而又有些无奈:“你就这么不乐意跟我坦诚相待?”

她了解妘不见胜过她自己,都是千年的狐狸,妘不见跟她玩聊斋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打感情牌搪塞这一招在祝渝这儿一贯不太好使,妘不见看着她如画般美艳的眉目此时正满是怀疑和严肃地望着自己,唉声叹气也是无法,干脆摊了牌直言不讳:“我直觉他很重要,没有理由。”

此时,凡间。

盛忠永战死的消息传遍了霁国上下,那场恶战里,霁国本是与映日国联合围攻如日中天的旭国,但映日国临阵反水,倒戈睇过打了霁国一个措不及防,而盛忠永在此境况之下非但不撤兵,还带兵入了映日国的包围圈,酿成大祸,霁国军队几乎全军覆没。

战后消息传遍国内,百姓以讹传讹,甚至有言国家军队已是日薄西山,很快两国就要联手进犯,闹得人心惶惶,流言四起,一时满城烟雨。

朝廷上有老臣认为盛忠永试图叛国通敌,不料反被剿杀,再加之有心之人顺水推舟,巧借东风,诸如此类的流言成了奏折,纷纷往上面送去。皇上也因此有所动摇,在各种事实之下,不得不对盛忠永起了疑心。

此战一败,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满朝文武就算有人知其清白鉴其忠心,也不敢在风口浪尖跳出来替一个死者辩白,朋党之争暗潮涌动,背后盘根错节牵连众多,这般形式下,没有人会搭上性命去救一只众说纷纭的“替罪羊”。

不出几日,皇帝便拿定主意诛连九族,先平了一波谣言,也暂时震慑了不少质疑。

而这些明争暗斗造成的悲剧却总是先落在无辜的人身上。

盛忠永的妻子名叫庄兰,原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无奈家中有亲戚犯了事,连带拖累了整个庄家从此衰落。庄兰自小体弱多病,嫁了人以后,整日足不出户,卧病在床,但却也是个绝色病美人。

她和盛忠永只有一个年岁尚浅的儿子,名叫盛千澜,这一年,他才不过十岁。

皇令下达的那一天,有皇宫的人来了城中,阵仗庞大,来势汹汹,集市上的人见状都忐忑不安,个个关门闭户,在这严峻的关头,谁也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

一会儿,又有一队士兵大张旗鼓地穿过街市,各家铺子的人都煞有介事地回避着。

少不更事的盛千澜还望着满天阴云,缩在街头的角落,这几日,关于他爹的谣言随处可闻,他不愿意回家,也不想听到那些流言蜚语。

可是爹爹自从月前一去,就再也没回来过,他在府中与母亲已翻倦了那些旧书信,日复一日,他们始终没有等到凯旋的喜讯,也惶惶不安地担忧着明天与意外熟先熟后。

这时,缩在街角发愁的盛千澜似乎注意到了那些人的动向,却见他们疾步赶着往他家宅府的方向去了,心里顿时升起不详之感。这些人全都身着朝廷服饰,领头人手持令牌,配剑,目的明确。

盛千澜蹑手蹑脚地跟在其后,直至看见他们明目张胆地闯进了他家的院子。他被这气势镇住了,捂住嘴不敢轻举妄动,半晌后,他远远的就听见了家中窸窸窣窣的动静。

先是很多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庄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混杂着各种噪音一同涌出。盛千澜彻底怔住了步子,微颤着靠在院外的树后,庄兰的喊声在他耳中格外清晰。

——“他不可能叛国!大人,大人!”

——“他绝对不可能的!他对陛下忠心耿耿,永远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望陛下明察呀!大人!”

——“你们空口无凭!血口喷人!放开我!”

“咳咳咳……”

庄兰的声音嘶哑疲惫,她久病不愈,又冲着那群士兵大动干戈地吼了一通,虚弱的咳声怎么也止不住。

盛千澜双脚似有千斤重担,他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几乎不真实的景象,心中绞痛,死死咬着牙远望着门里的场景,拳头紧握,指甲嵌进了肉里,溢出了小股鲜血。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间恐惧和怨愤战胜了一切。

要冲出去阻拦吗?就凭他自己绝对无济于事……

这些人要带她去哪,干什么?

他什么都不知道,可若是最坏的结果,那他又该怎么办?

两个士兵上前,动作粗鲁地把庄兰捆住,对她声嘶力竭地挣扎充耳不闻。

盛千澜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他们押走,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