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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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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风撩起柱旁的轻纱,娉婷身姿在其间如烟如画,薄雾停留在远处,平添一丝朦胧。

小塾的建筑不如天上别的琼楼玉宇繁华恢宏,只是朴素的黑瓦白墙,镂花小窗,横梁间雕刻着流云飞花和凡间诗赋,如诗如画的同时还滋养着由内而外的书卷气息。

这便是文渊上仙的居所了。

若溟照常坐在书案前,正在听她讲一些烦琐的礼仪规章。

——要说文渊上仙最喜欢什么,除却梳妆打扮,就属教书授课了。

“抱拳礼和拱手礼也是作揖的不同种类,相较而言,拱手礼则更……若溟?”文渊上仙执卷的手落下,轻轻拍了拍正走神的若溟。

——真是奇了,以前他听学时,是从来不会走神的,这次方才从凡间回来,就突然破了例。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不其然,文渊上仙顺着刚刚若溟走神时看着的方向望去,隐隐绰绰看到个人影,想来已经是跑远了。

看这情形,必然是跟若溟忽然走神脱不了干系。

意识到这点,文渊上仙内心大为震撼,她这几年听学时素来专心致志的好学生,第一次在讲学时这么正大光明地走神。

文渊上仙努力眯起眼往那处望去,伸长脖子使劲想看看是哪头祸害白菜的“猪”在外晃悠。

奈何那家伙显摆时能耐,跑得也算快,待她目光再度追去,早已隐于云雾间没了踪迹。

紧接着,若溟被她手指一敲,恍然回过神来,洁白的宣纸上已经落了道墨迹,他还未来得及下笔,思绪就已乱成一团。

文渊上仙轻轻挑眉,看着他略显无措的神情。

若溟好似正琢磨着什么,思忖片刻后,斟酌着用词抬头看向她,还未等她开口质询,便先道:“师父,可以问个问题吗?”

“什么?”文渊上仙头一次听他问得那么含蓄,竟有些破天荒的意味。

平日里若溟一向是直言不讳,根本无需用这种可有可无的话给她做个铺垫。

冥冥之中,直觉告诉她,要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

犹豫不决的若溟憋了半天,左思右想哪种委婉的表达都不得当,看着文渊上仙炽热的目光,又不好把话收回。

最终也只能直白坦荡道:“接吻是凡间的哪种礼仪?”

这份直白坦荡直接把他的好师父文渊上仙噎了个半死。

文渊上仙漂亮的头脑里飘过无数个想法,杂乱无章地叠在一起,正经的,荒谬的,应有尽有。

“这……礼仪?据我所知,应当是情人间的那种……等等,若溟,为什么问这个?”文渊上仙硬是磕磕绊绊应付了几句,重点全放在了后半句上。

早些时候,妘不见刚把若溟送来她这听学时,便交代过关于人间情爱的方面尽量避讳,她哪敢冒着犯他人神禁的风险直言不讳?

“难道不是表达友人之间久别重逢的思念之情吗?”若溟把盛千澜胡诌的话原模原样地呈给了文渊上仙,偏偏那追求真理的求知欲还单纯又执着地挂在脸上。

文渊上仙如受重创。

她撩过自己柔长的白发,极力保持冷静,把差点咳出来的血又咽了回去:“这……是谁告诉你的?”

“盛将军。”若溟想着文渊上仙方才给出的解释,单纯地想着应该是盛千澜搞错了这门礼仪的意思,下回说不定还能用这说辞堵他了。

“盛将军跟你讲这个干什么?他……有没有跟你做过?”文渊上仙语速不自觉地加快,几乎有些咄咄逼人。

然而,在她看到若溟点头的那一刻,她当场石化在了原地。

“什么!?”如果说方才的感觉只是十分震惊,那么现在就是天崩地裂,排山倒海。

文渊上仙石化的同时,万千思绪从头顶飘过。

——盛千澜一个凡人升仙怎么可能不清楚凡间那些礼仪常识?!只不过仗着若溟对情爱方面一窍不通,让他钻了个空子罢了,可他这样骗若溟的意义又是什么?居心何在???

等等,这不就是盛千澜编借口哄骗若溟并占他便宜吗?!

倘若盛千澜真对若溟有这般心思,可若溟这无情无爱的神禁上天无人不知,这如果不及时制止怕是会再有悲剧重演……

文渊上仙登时脸色大变,看若溟的眼神仿佛见鬼。

若溟:“???”

“若溟,今日我们换一章讲,我给你找几卷凡间的话本来。”文渊上仙的语气忽然郑重其事起来,她觉得自己要是再让若溟对这些事物避之不理,恐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对此有什么概念,甚至连让流氓白占了便宜都还不明不白!

更遑论让他意识到盛千澜对他做这种行为的恶劣性质了!

“还有,回去一定要把这事告诉霜衍上仙,知道吗?”文渊上仙又转念一想,眼中满是忧愁,这情形转变有点速度过快,让若溟感觉自己像是突然得了什么绝症。

若溟不明所以,见她这样苦口婆心,只能点点头应下。

日薄西山,暮色渐合。

听完学的净心神君回到流云阁,一脸风轻云淡地对妘不见陈述此事时,他得到了妘不见和文渊上仙如出一辙的同款回应。

“什么?!”妘不见甚至怀疑自己听觉出了问题。

“是的,师父让我一定告诉您。”若溟没什么语气地淡淡道。

“若溟你……罢了,此事先莫要同外人道……你可有觉得不适之处?”妘不见无意中压低了声音,若溟却只瞧见她满面愁容。

“并未。”他仍旧回应淡淡,心底却有些难以言喻的郁闷。

“我,我知道了。”妘不见温柔的眉目从阴转晴,似是心有余悸般的把倾向若溟的重心收回。

她知道,若溟素来这样风平浪静,她也只能偃旗息鼓地坐回椅上,再问下去也是无果。

“母亲,还有事要问吗?”其实若溟也不是完全没有怀疑,但她们这样过激的反应倒是出乎意料。

“……”素白衣袖拂过案几,指尖在盏前微顿,欲言又止。

若溟看着茶盏从他方才进来时还飘着氤氲雾气,现在似乎已是凉透了,他余光扫过窗外,风好像大了些。

“母亲?”

妘不见怔愣一瞬,抬眸遇上他难得追问时的表情。

她叹了口气,眉眼又阴了下去,终是开口道:“即日起,和盛将军保持距离,我不想再听到这种事了。”

天风萧萧,星辰升起。

她正坐在流云阁内,看着那道直挺高挑却又冷漠至极的身影,一言不发。

她在纠结,若溟根本不理解那些含义,也永远无法理解,更不用谈如何去面对。

那双桃花眼里盛的霞光一时黯淡了几分,仿佛有厚重的云层隐去了朝晖。

若溟走远后,屋中又只余下了妘不见一人。

一时间,她觉得信息量有些过载,皱起眉扶了扶额,消化了仿佛一整个书肆的文字量。

推出的结论几乎也跟文渊上仙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想到了一点,与此同时,手腕上的红枫印记一闪而过,与她的思绪相呼相应。

——退一万步讲,如果盛千澜有那样的想法是一回事,但能不能成就是另一回非常现实的事了。毕竟纵落花有意,奈流水无情,那便也是虚无的愿景,空谈罢了。

关于这一点的未知,有个人就能回答她——良缘上仙,祝渝。

红枫林依旧红艳似火,隔着仙道小溪,与微风随和的频率轻轻摇曳,枫叶如花瓣飘落,从白衣上仙轻盈的眉目前飘零,在零落成泥碾作尘的前一瞬,有幸地抚过了那惊艳岁月的容颜。

万枫丛中,一阵清脆明亮的风铃声传来,循声望去,仿佛拨云见日,只一眼,便穿越万顷红妆,瞧见了那隐居于这偌大枫林中的小木屋。

妘不见会心一笑,缓步向那儿走去。

“风铃?”妘不见走到了院中,那只挂在屋檐上摇曳不定的银色风铃还在泠泠作响,她也正巧对上了窗里祝渝的视线。

“你来时总会带着风,我听见了这铃声,就知道是你来了。”红衣女子微微一笑,起身走到了院里。

对于祝渝这种幼稚又可爱的行为,尽管妘不见自觉早该习惯了,但此时此刻却仍旧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祝渝陪着她的时间已经太久了,有时候,她都已经忘了祝渝的心意。

但总会在一些时候,她又能让她想起来,并且真切地感受到。

她的爱一直都在。

“盛将军的姻缘……是与一位凡人啊。”祝渝轻轻放下那块木牌,对于这个结果,有些五味陈杂。

“凡人?”妘不见闻言,也有些不敢置信。

天上的神明有些是没有命定姻缘的,也就意味着他们只会永生尽忠职守地操持神务,让凡间按部就班地兴盛发展下去。而有些神明如若有,也极大可能是与天上其他的神明,就如挽生和无圣一样,在这世间的法则之下光明正大,张扬热烈地相爱相守。

可神明与凡人的姻缘,却是一种千载难逢的命中劫。

虽说在早古时期,也曾有神明与凡人相爱,但这段姻缘不言而喻终归是不得善终的。

凡人终死,可神明永存。

终会有一者孤身残存于世,永怀思念。

“嗯,但还有一点很奇怪,我看不到他命中注定之人的姓名。”祝渝叹了口气,刚清晰起来的阳光仿佛又蒙上了一团薄雾。

连良缘上仙都看不透的姻缘,这还是个从未有过的谜题。

“那若溟呢?”妘不见还是忍不住一问。

“我很早就找过他的,结果姻缘树根本就没把他列入世间姻缘里,大概是因为他的神禁吧。”没有情感,何来姻缘?祝渝想到这儿,还是不由得心酸起来。

确实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这样啊……”妘不见悬着的心终是落了地,可坠到地上的那一刻依然摇摇晃晃,重心不稳。

“嗯,所以大可不必担心了,说的直白点,盛将军这样逗若溟只是一厢情愿罢了,对若溟几乎没有影响。”祝渝妙手回春般的一番言辞成功让妘不见脸色渐渐舒展,温婉如常。

“但愿当真是我多心了。”妘不见自嘲一笑,她已经很少会为了一个人这样全心全意得慌张或惆怅了,岁月早就打磨出了她稳重又自持的性格,如烙印般深刻入骨。

“别总为了若溟忧思伤神的,多找找文渊看书下棋,再不济来陪我也不错。”祝渝搭上她的肩,又伸手为她拂去发间的红枫,纯白的轻纱上缀了一点绯红,看起来突兀而惊艳。

妘不见温和的笑颜重见天日,似有若无地倚着她纤细的手,眼角狭长微弯,弧度动人心弦。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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