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瑧言开了窗，让风灌进房间。他很喜欢秋天的晚风，清凉干爽。

他回家看到左弈的信息，紧张又高兴，恨不得拨一下时钟就能去到那一天。于是，他才想起来，左弈也没说是哪天。

赵志给他买的生日蛋糕，最后是父子俩一起在客厅一起吃完的。赵瑧言没有点蜡烛，也没许愿。

因为他没许愿的习惯，一许愿就会有期待。长久以来他都明白，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他第一次满足于现状。

他靠坐在凳子上，刚洗完澡，发梢还滴着水，用毛巾简单擦了一下。

礼物放在书桌上，数量不多，几个礼物盒堆在一起也成了一个小山。

明晞送的那张画被他摆在书桌上，跟他和左弈小时候的合照放在一起。

其他礼物他没来得及拆，卓微捧着个大盒子给他时特地嘱咐，一定要回家再拆。

他先把唐夏送的给拆了。是一个蓝牙音响，唐夏在贺卡上说：可以用来放英语听力，学习累了也可用来放音乐，非常适合学霸！

接着就是卓微和李柯嘉送的那个大件。

非常讲究的用丝带系了蝴蝶结，虽然已经习惯他们浮夸又做作的表达方式，但赵瑧言还是无奈地摇摇头。

打开了盒子，拿掉上面那层拉菲草，是一个真丝袋子，袋子上的那串英文，赵瑧言再熟悉不过了。左弈最近新换的白色双肩包上的标志，就是这串英文。

还没来得及打开，手机里弹出几条群消息。

呵呵爹：@2hao拆礼物了吗？喜欢吗？

呵呵爹：你什么时候改名字了？

卑微小卓子：不喜欢也别说出来。

赵瑧言忽略掉李柯嘉第二个问题，他回复：还没拆。

呵呵爹：赶紧拆。

赵瑧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袋子，里面是一个牛仔双肩包，非常简单的款式，和他平时背的那个纯黑色差不多。

他拿起手机。

2hao：拆完了，但是我压力有点儿大。

他顺手查了一下价格，不出所料，四位数。

手机又弹出几条消息。

呵呵爹：别呀，你学习都没压力。

卑微小卓子：对嘛，我跟你说，那可是左弈亲自挑的。

明晞：……

夏：？

[卑微小卓子撤回了一条消息]

2hao：我看见了。

后来群里又说了什么，他没再关注。赵瑧言收拾了桌面，唯独留了双肩包在桌上。

他靠在凳子上，用手背遮住眼睛。

半晌，他放下手，捞过手机，给左弈打了个视频通话。

不知道左弈在做什么，等到快自动挂断了才接起来。

左弈房间全黑，脸上映着蓝色的光，接起来之后没说话没看赵瑧言。

赵瑧言之后自己先开口了：“你在玩游戏？”

“嗯，没事做就玩一会儿。”左弈的视线终于转到手机上，“有事？”

被他这么一问，赵瑧言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没有。”

左弈的表情瞬间变了，他皱着眉，看起来非常不悦：“没事你打给我干嘛？我这一把差点儿死了！”

赵瑧言一愣，讪讪道：“那你玩吧，我睡觉了。”

他刚要挂断，左右那边又说：“李柯嘉和卓微送给你的，你就收下。”

左弈好像总能猜到他要问什么。

赵瑧言拿着手机，移到了床上，“太贵重了。”

“你平时帮他补习、划重点不花时间吗？”左弈说，“宪哥都说了，高三的时间是无价的。”

赵瑧言被怼得哑口无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左弈今晚看起来比平时暴躁，难道真的打扰他玩游戏了？

“他们说是你亲自挑的，又是怎么回事？”赵瑧言话头一转，夺回了主动权。

左弈不自然的别过脸，摸了一下鼻子，盯着电脑屏幕，没再看赵瑧言，他说：“他们那天给你选礼物，纠结不知道选哪个双肩包的时候，我帮他们做的决定。”

他的语气缓和了些：“不算是我选的，因为我喜欢另一个。”

赵瑧言：“……”

赵瑧言突然觉得，不如不问。

左弈又补充道：“你就收下吧，他们俩上次月考都考得不错，要是成绩不好只能回家继承家业了。”

“嗯。”

赵瑧言在对话框输入：@呵呵爹@卑微小卓子，谢谢，我很喜欢。

*

挂了赵瑧言的电话，左弈用手撑着额头，结果摸到一把汗。

他揉着太阳穴，咕哝着：“演戏真的好难。”

他拿起手机，又给俞晔晨打了视频电话。

那边接起来：“刚才谁呀？那么晚了谁给你打电话？”

左弈答：“赵瑧言。”

“你说谁？”

左弈一愣，这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不是俞晔晨的，但又有些熟悉。

俞晔晨回头问身后的人：“你醒了？”

手机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从床上起来。

左弈才发现俞晔晨好像不在学校宿舍，他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晨哥，你在哪儿？”

他的语气有些急，俞晔晨愣了一下：“在租的房子里。”

下一秒，他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里。

是霍黎。

霍黎刚睡醒，眼睛还肿着，白色的T恤皱巴巴地挂在身上，除了嘴角的伤已经好了之外，和上次在咖啡厅没什么区别。

左弈艰难地蹦出两个字：“你们？”

霍黎打了个哈欠，揽着俞晔晨的肩膀说道：“同居啊，你没看见吗？”

左弈：“？”

他瞥了瞥嘴，虽然他跟李柯嘉经常这样开玩笑，但他们只是开玩笑，霍黎喜欢男的。难道霍黎那么快就走出来，然后跟俞晔晨？

不对，他晨哥喜欢女孩的！

左弈直接问道：“晨哥，你弯了？你弯了告诉我，我跟明晞说。或者你跟明晞说。我怎么没看出来？你原来不是喜欢女孩吗？”

他语无伦次，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俞晔晨打断他：“想什么呢。我现在得看着他，以防他做傻事。”

“哦。”左弈长长吁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突然弯了呢？”

俞晔晨呵呵了一声：“你弯了我都不可能弯。”

左弈反驳道：“我更不可能弯！”

左弈把电脑的画面调回编曲的界面，刚才赵瑧言突然打视频电话过来，他慌慌张张地把游戏打开才接的电话。

他第一次觉得这台高配电脑速度这么慢。

他见霍黎不在旁边，悄悄问道：“霍黎哥现在怎么样了？”

俞晔晨往旁边看了一眼：“还行吧，现在看着像个人了。”

意思是说之前不像人？国庆假期后两天，他和俞晔晨编舞时，霍黎坐在角落，一直低着头看手机，不怎么说话。今天看着，除了脸色和嘴唇孩有些白，确实比那时候像个人了。

而且还能跟他开玩笑。

左弈把最新编好的那版发给俞晔晨，明天彩排就要把最终的曲子交上去。

“我觉得差不多了。”俞晔晨顿了顿，“嗯……前面部分不改了吗？”

左弈摇摇头：“不改了。”

这首曲子他最喜欢的就是前面的部分，万籁皆归于寂静，而副歌部分又如一道划破黎明的吟唱。

“我也觉得可以。”霍黎脖子上挂着毛巾，貌似刚洗漱完。

左弈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怕见到他，他面对何宪知，哪怕是面对老武都没这么紧张。霍黎出现，他的心像被一根绳子吊起来，就连呼吸都困难。

左弈把最终版的曲子导出来，发到u盘里，又给传到邮箱里发给宁晚。

做完这些他总算能松了一口气。

“弄好了我就挂了。”俞晔晨说。

“等等。”左弈脸盲阻止他，冲着手机喊道：“黎哥，我有事件想问你。”

*

16号，三中礼堂内。

宁晚站在舞台边，手里拿了一份台本，她抬头冲舞台后面喊道：“主持人准备好了吗？现在开始彩排。”

左弈走了后门，让宁晚把他的节目排在倒数第二个。

宁晚啧了一声：“这么想压轴啊？”

左弈呵道：“我倒是想最后一个，最后那个不是每年的固定节目，学校合唱团的表演么。”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宁晚拿台本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了，再跟你说个事，明晞等会儿过来。”

左弈顿时瞪大了眼睛：“她来做什么？”

宁晚有些幸灾乐祸：“你都来彩排了，她会不知道吗？”

没过多久，礼堂的大门打开，明晞和唐夏一起走进来。

左弈坐在第一排的座位上看着她们，怎么一来还来两个？

明晞下了台阶，也没看他，装模作样跟唐夏说：“哎呀，我记得有人打死不参加艺术节的？”

唐夏很配合她，问道：“谁呀？”

“就是那个天天说自己脚伤不能跳舞的人。”

左弈：“……”

他站起来，直接走到后台，算着时间准备到他彩排了。

三中的礼堂有些历史了，舞台铺着木质的地板，踩上去咯吱响。

左弈站在舞台边，被头顶着灯光照着半眯起眼睛。

主持人念到他的名字，他走上舞台。

舞台下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满了人。他刚想说什么，音乐就响起了。

随着音乐，他完成一个又一个动作。余光里，舞台下的人，脸上带着笑。就是这种感觉，最初他开始跳舞，是因为能给自己和他人带去快乐。

曲毕，他做完ending动作，却是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倒在舞台上。

脚裸瞬间传来刺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