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弈摔得不重,最后转身时不小心扭到脚,屁股着地。
唯一让他在意的是,扭到的是右脚,稍微动一下就传来刺痛。
其实他编舞时已经减少了高难度动作,这几天练习也没出状况,偏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来这一出。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扭到的,明明最后只是一个简单的转身。
宁晚小跑着到舞台上担心道:“怎么样,脚有事吗?”
“没什么事,刚才不小心扭到了。”左弈看着宁晚,又看了看舞台下的人。
他这一摔,把底下的人都吓坏了,他冲明晞说道:“没事。”
左弈用左脚发力,双手撑在地面站起来。他动了动右脚,除了有些刺痛之外没有其他不适。
宁晚叫了两个男生来扶他。
“不用。”左弈拒绝道。
宁晚瞪着他坚持道:“都这个时候了别在乎面子,你的面子有你的脚重要吗?”
左弈嘟哝着:“都重要。”
那两个男生没他高,一左一右架着他。左弈看着这架势,他怎么像个犯.人?
“你们高几的?”左弈问道。
其中一个男生回答:“高一的。”
“哦,那麻烦了,等会儿请你们喝奶茶。”
刚才那个男生又说:“不用。”
语气冰冷。
啧,左弈想,这个学弟怎么跟自己高一时一样,油盐不进。
刚走两步,他突然停下来,回头看向明晞他们:“你们,别说出去!”
明晞这会儿刚拿出手机,抬头看着他,眼神里似乎在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发消息”。
后台挤满了彩排的同学,左弈被扶进来时,他们齐刷刷地看过来。
左弈最讨厌这样的感觉,但脚裸的疼痛让他没了脾气。他以为只是扭了一下没关系,谁知越走疼痛感越强烈。
离他最近的女生给他搬了一张凳子。
左弈说:“谢谢。”
宁晚跟在他们身后进来,让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别堵在这儿。
左弈撩起裤腿,袜子放下半截。
“你这伤赶紧去医院吧。”宁晚皱着眉。
左弈的脚裸已经肿起来,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上星期去医院时,医生还说已经恢复得差不多,可以来取钉子了。
明晞和唐夏也跟到后台,一进门就听到宁晚的话。
周围的目光又聚集到他脚上,他把袜子提上来,松开时碰到扭伤的地方,疼得叫出来:“卧槽,疼死我了。”
宁晚又把刚才扶左弈的两个男生叫过来:“今天再辛苦一下,送你们学长去医院。”
“别别别,不用。”左弈摆手拒绝,“我自己叫个120过来拉我走吧。”
明晞拿着手机:“要不我叫赵瑧言过来,他好像在自习教室那边。”
这一刻,左弈顾不了其他,直接站起来喊道:“别叫他!”
旁边的人都被他的声音吓一跳。
明晞把手机收了起来,说:“好好好,不叫不叫。”
他又警告周围的人:“今天的事情,谁都别说出去。”
虽然瘸了只脚,但威严还在。在场的人纷纷点头,不说出去,不说出去。
倔强如左少爷。
最后是那两个男生把他扶到校门口,他打了辆车去医院,同行的还有明晞和唐夏。
到了医院,医生检查之后说,只是扭到了,没有伤到骨头。
医生给他按了按扭到的地方,确实没那么疼了。
“这几天就别做剧烈运动了,好好养着。”医生说,“还有,我建议你早点把钉子取出来。”
左弈点了点头,心思都在前半句上,跳舞算剧烈运动吗?
医生问道:“你家长呢?我看今天都是这两个女孩子帮你跑上跑下拿药缴费。”
左弈双手捂住脸,慢慢滑下来露出两只眼睛,他整张脸都红了:“我已经打电话叫他们来了。”
他从病床上下来,只能穿一次性拖鞋,单脚跳到走廊的椅子上。他坐下来后看着明晞他们:“今天麻烦你们了,下次请你们吃饭。”
“行,我先记着了。”明晞一点儿都不客气。
唐夏看了眼左弈,有些惋惜:“我还以为这次能看到你跳舞了。”
“我跳啊。”左弈说得非常坚定。
旁边的人却当他开玩笑,都没理他。
他再次强调:“我真的跳。”
明晞看着他红肿的脚裸:“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左弈有时倔得很,任谁劝都没用。
明晞摇摇头:“之前让你跳,你死活不愿意,现在脚都扭到了为什么又非要跳?”
左弈看着他俩,叹了口气:“因为这是给赵瑧言的生日礼物,我都准备了半个月。”
明晞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唐夏劝道:“要不算了吧,你再送其他的。”
左弈摇摇头:“别的不行。”
他想起昨天他问霍黎,赵瑧言小时候是什么样的,霍黎说了五个字——过得不太好。
霍黎认识赵瑧言时,赵志已经入狱,他妈妈一个人带着他。一边工作,一边照顾念小学的赵瑧言。
因为赵志的事情,邻居对他们母子冷眼相待,更过分的还有人在他们家门口泼红漆,写上各种不堪入目的话。
小区里的孩子经常给他使绊子,在他回家的路上铺上泥巴,等赵瑧言经过时拉起绳子,他就摔在淤泥里。
霍黎来找赵瑧言时,撞见过几次,他比那些孩子都大一些,教训了他们一通。那些孩子消停一段时间后会变本加厉。
霍黎说:“好在赵瑧言跟我读的一所小学,一般的孩子进不来,所以赵瑧言在学校时还好。也正因为这样,他们那些邻居知道后,认为她妈妈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把他送到那种学校,很多不好的传言,你应该知道。”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赵志出狱。
“但我没想到,他妈妈跟他爸竟然离婚了。”霍黎说,“而且他还住在原来的地方,也许时间久了,那些难听的话会变少。但我想象不到,他现在,每天回家,会不会想起以前是怎么过的。”
“我想,她妈妈选择离婚也有这个原因吧。谁又想在阴沟里生活一辈子呢?”
“我们小学毕业之后就没联系了,后来的事我不知道。上次再看见他,似乎已经比之前好很多了。”霍黎笑了笑,“我真没想到你们愿意跟赵瑧言玩一块儿。”
赵瑧言原本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左弈突然明白,他遇到赵瑧言那天,如果他没出手帮他,可能赵瑧言真的会道歉了。
“我跟赵瑧言小时候就认识,比你还早。”左弈说出来像是挑衅,更像是炫耀。
所以他给赵瑧言的生日礼物,一定是最特别的。
……
左弈看着她们解释道:“我们家和赵瑧言家里有些渊源,我小时候就和他认识了,我都答应他送给他一份儿大礼,不想食言。”
唐夏惊讶道:“怪不得你们关系那么好。”
“怎么以前没听你说?”明晞说。
左弈笑道:“我也是上个月才知道的。我们那时候都太小了,而且只见过一次,过了十年大家都变样了。”
左弈又想突然想起什么:“这件事你们先别跟李柯嘉和卓微说,那两个大嘴巴。”
明晞点点头:“行吧,但是……”
她蹙起眉:“你的脚现在这样能行吧。”
左弈垂眸,不行也得行。
左弈被他爸接回了家,一到家,白蔚就给他灌了一碗骨头汤。他一年前脚受伤时就跟他妈说过,脚伤喝骨头汤没用。
白蔚不听。伤经动骨一百天,他连喝一百天的骨头汤。他觉得自己脚好了,没准就要痛风了。
他坐在客厅的躺椅上,难得一家人都在,他悠哉悠哉地晃着椅子。靠着松软的靠背,他不自觉打了一个哈欠。
“困了?”白蔚问,“困了让你爸背你上去。”
“别。”左弈摆了摆手,“我自己能跳上去。”
他以金鸡独立的姿势跳到楼梯旁,突然想到:“我们家为什么没装个电梯?”
“你当住别墅呢,还电梯。”左尚东斥道。
左弈最后倔强地独自跳上楼,他爸妈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心里暗骂道,我不如电视里的人好看么?
进了房间,他直接躺到床上,突然无聊起来。这段时间每天从学校回来,他就投入到编曲中,经常一两点还没睡。
左弈记得赵瑧言说过,他也是一两点才说。
骚扰了赵瑧言几次,赵瑧言几乎是秒回,好奇赵瑧言在做什么的时候,他直接打视频电话过去。
他手指不小心按到拨号键,“卧槽。”
还没来得及挂断,赵瑧言已经接起来了。
左弈:“……”
赵瑧言盯着屏幕,皱着眉:“你,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左弈问。
“你房间没开灯。”赵瑧言说。
左弈才想起他没开灯,房间里的唯一的光源,是他床头的电子闹钟:“我忘了,现在去开。”
挪到床边,直接站起来,受伤的脚一用力,他喊道:“哎哟喂。”
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怎么了。”赵瑧言紧张问道。
左弈故作镇定:“不小心踩到笔了。”
谁会把笔丢在床的旁边?但赵瑧言也没发现不对。
“我不小心按错的,本来准备睡觉了。你在干什么?”
赵瑧言拿起面前的习题:“做题。”
左弈又说:“明天,去礼堂看节目吧。”
三中艺术节全校不上课,一般会安排学生到礼堂看表演,还有画展、书法展等等,高三可以留在教室自习。按照赵瑧言的习惯,他肯定是在教室自习。
“你对艺术节的节目有兴趣?”赵瑧言问。
左弈随便找了个借口:“艺术节表演是宁晚姐负责的,他让我们过去帮她撑场呢。”
他想,这也不算谎言。
“好。”赵瑧言答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