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娘!你怎么来了?”
凉亭站着两人,正是闫大娘和闫泽龙。
面对许久不见的闫大娘,楚清妍惊喜溢于言表,连忙上前握住她的手。
闫大娘也是眼泪汪汪。
“好孩子,娘吓死了,还以为你被王麻子拐到哪里去了呢,还好大龙找到了你。”
楚清妍轻笑,闫泽龙看着二人识趣在凉亭坐下,不打扰她们说话。
娘俩拉着手讲了不少话,楚清妍跟她讲离开关石村后自己经历的一些事,当然把惊险刺激的情节都略过不提。
闫大娘也是眼泪汪汪说她失踪后,自己是怎么到各处寻找,后来大龙回来,又让他去各地找,就是没想到她会走那么远,到了良图。
两人说完各自经历,又顺带着聊了不少话,聊到日落西山这才依依不舍分别。
闫泽龙带着闫大娘去萧赤云安排的住处,楚清妍走出园子,顺着路往回走。
此时月挂枝头,清风吹拂。
她走过一段暗处,来到月色下,忽而看到不远处月色长廊下白色人影。
凌剑不知道为什么扶着墙站在廊檐下,月色一照,面色白得可以媲美光朝山的雪。
她看着心中一紧,连忙向着他跑过去。
凌剑走得实在有些累了,他躺了三个月,背后的伤口虽然大部分愈合,但动作一旦大了点就会牵扯到伤口,导致疼痛,腿可能是因为躺了太久的缘故,走几步就重的跟铁块似的,走到这里已经是大汗淋漓。
他扶着墙一路走来,打听着楚清妍和百里玄烨相聚的位置,走到这里,忍不住停下步停歇。
就在这时,一阵风把奔跑的脚步声带到耳道,他抬起头,就看到楚清妍朝自己跑过来。
日间看过的红裙此刻被月光笼罩,成了披着月光的银灰色衣裙。
她披着月色,在月光下跑进黑暗,又从黑暗中跑入月色,再从月色下进入黑暗。
等经过一个短暂的黑暗,她的面容清楚显露在面前,明亮的月光让他能清晰看到她因为奔跑而散乱的发丝,和发丝下比月光还美的乌瞳。
“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在这做什么?”
楚清妍眉心蹙出,有些不满,凌剑才刚苏醒,怎么也不能让他一个人走这么长的路,路过的人怎么也不劝着点。
她有些埋怨,连忙扶着他,发丝带着淡淡的的香拂到面前。
凌剑张了张口,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不知怎的想起出来时窗外那株开得正艳的桃花。
“看桃花。”
“看……桃花?”
楚清妍错愕,转开眼去看四周,确实在凌剑身后不远处的地方看到了一株盛开的花树,是不是桃花就不知道了,只不过他跑了大老远路就是为了来这里看桃花?
诧异不解。
凌剑忽然笑了,目中波光粼粼,定定地点点头,肯定道。
“看桃花。”
他说着看桃花,一双眼眸却直勾勾地盯着她不放,楚清妍心顿时一跳,空气忽然安静不已,耳边清风拂过,却只能听到不知道谁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里清晰可闻。
她感觉自己的脸烧了起来,口干舌燥,像是刚刚吃了一大碗盐巴那样渴,月色下,不知道谁的喉结滚动,吞咽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燥热的空气在两人之间流淌。
“你们?”
突然响起的声音打破诡异的氛围,楚清妍瞬间清醒,眼神四处滚动,似乎想找个地缝钻下去。
萧赤云不知道何时过来的,靠在转角的半圆拱门下,双手环胸,意味深长的追着问。
“大晚上在我房门前做什么?”
“你的房门?”
楚清妍闻言顿时一愣,仔细往周遭一看,这熟悉的环境还真是萧赤云的住所。
虽然说整个城主府都是萧赤云的,但她的寝卧只准备了一间,楚清妍来过多次,自然认得。
看清环境,心跳如擂的鼓点顿时停下瞬间,狐疑地看向凌剑。
他刚刚说什么来着?看桃花?
门口的桃花不看,非要大晚上来萧赤云门口看?
顿时一口气赌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再看萧赤云一身红衣看好戏般靠在转角q处,黑暗笼罩了她的上半身,只能隐约看见一双兴味的眼睛转动,更生气了。
松开凌剑的手,在他一脸茫然中笑了起来。
笑得温婉体贴,却无端让凌剑打了个寒颤。
“既然凌剑大人要在这看桃花,那清妍就不打扰大人雅兴了,告辞。”
凌剑茫然,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他想解释,又不知道解释什么,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清妍披着月色的裙摆从眼前溜走。
楚清妍抛下凌剑,与红裙飘扬双手环胸的萧赤云擦肩而过,同时也没给她一个好脸色。
被楚清妍怒气波及的萧赤云摸了摸鼻尖,看着长廊内茫然失措的男人,心情依旧美好,转头再看楚清妍消失在黑暗的裙摆,无奈耸了耸肩。
又不是她让他们约会约到自己门口的。
她慢悠悠从黑暗中走出,一直走到房间门口,看着宛如木头一般的男人,嫌弃地摇了摇头。
男人光好看有什么用,一点都不解风情。
被两个女人嫌弃的凌剑,……
楚清妍走出萧赤云寝宫范围,脚步一开始走得极快,到后来随着怒气消散,慢慢停了下来,随便找了个大石块坐下。
望着天上的圆月,心中惆怅。
或许是因为今天见到闫大娘,她再一次想起了义父。
闫大娘为了看自己一眼,不惜让闫泽龙带着她奔波了一个多月才从关浮来到良图,还带来了亲手做的平安符。
她从袖口里拿出那张被小心翼翼折叠放好的平安符,在月光下仔细端详。
平安符她从前是没有的,高昭倒是有一个,不过后来在河都村弄丢了。
当时他们两个谁也没当回事,只想着到时候让义父再求一个便好,谁知道后来义父出事了,便再没人提起平安符的事。
义父逝世后,总是不时的想起那张平安符,怀疑是不是冥冥中自有天意,那时那张平安符掉落便预示着要出事,只是他们谁也没放在心上。
本今生不会再有机会得到一张亲人所求的平安符,没想到竟是被闫大娘亲自绣了一张给她。
她仔细看着这张闫大娘亲手绣的平安符,找不到和高昭那张一点相同的样子。
无论是材质、图案和颜色,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高昭的平安符是人间常有的款式,黄色的符纸上面画着道家图案,和药材放在一起,再用一个小小的布包系起来,挂在腰间。
闫大娘给自己的平安符,则是用绳线编成的一个棱形绳络,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线勾勒出一个繁复的图案。
这个图案她在关石村见过,在良图也见过,代表平安美好的意思。
她眨了眨眼,明明在闫大娘送的平安符上找不到一点高昭平安符的影子,却备感熟悉亲切。
她轻轻地将平安符贴近自己的脸,
织线柔软的触感像是母亲的手,凸起的纹路又像是义父那双长着老茧的大手,她眨了眨眼,长睫沾染细碎的银露。
凌剑走到她身边时,楚清妍便是这幅模样。
她看着天空,看着月亮,又好像什么都没看,撑着脸。
一开始他以为是撑着脸看月亮,走近看才发现手里紫色的绳络,她把绳络放在靠近脸的位置,像是在怀念什么。
他小心翼翼走到她面前蹲下。
楚清妍低下头,看着他温和的瞳孔,眨了眨眼,细碎的银露凝聚成银珠,顺着眼角落到他洁白的衣角上。
“凌剑,我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