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风扯唇笑了一下：“是吗？我倒是觉得这么久没见，无尘长老还是这么……”

他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宿时月觉得他是想说无尘还是这么像狐狸精，两眼一眯就开始猜这猜那，关键是还都能猜对。

但他虽然这么说，却已经摆好了动手的姿势。

无尘见状也没多说，在另外两人的震惊下和来风一齐牵制住阿荣。三个长老以内力压制，来风捏诀在阿荣身上点了几下。

宿时月忽觉身边一阵狂风大作，她弯腰稳住下盘。抬眼时看见阿荣噗呲吐出一口青色鲜血，身边胡乱波动的灵力骤然回收，无力地垂下头。

风势渐弱，宿时月走到来风身侧，在征得另外几个人同意后，抬手撩开了阿荣额角垂下来的几缕发丝。

那额角上，确实有几不可查的红点，但却不是孟颖所说的一个。

宿时月让出角度给无尘看，无尘沉吟片刻，思索道：“这痕迹……”

“无尘长老见过？”宿时月疑惑问。

无尘摇摇头：“未曾，只是之前未曾发现。”

“孟颖和我们说，她在阿荣爆发过一次后，再来看他时发现了他额角的红点，然后还发现阿荣眼皮动了，甚至还觉得他有了自我意识。”宿时月也道，“但孟颖发现时，阿荣额角只有一个红点，如今却少说有五六个，这难道是随着时间而增加的？”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无尘确定了一番阿荣段时间内不会再有突发状况，便让几个人一起退了出去，道，“还是要让文瑶过来看一看。”

“不是……”无际看看无尘又看看来风，看看宿时月又看看来风，最后问，“不是，什么情况啊？”

来风睨他一眼，懒得看他。

无妄的震惊不少于他，但不知道是还没反应过来还是已经被这消息震傻了，到现在还维持着擒拿阿荣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来风。

"他是谁？"无际没得到回复，又惊叫一声，“你说他是谁？”

宿时月眨眨眼，好奇道：“用得着这么震惊吗？”

“我真是，这怎么能不震惊，他......燕在舟，他是燕在舟？燕吾知那小孩？”无际扯扯无尘的胳膊，试图在自己兄长口中得到一句否定。

可惜无尘只是对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像在说你命由你不由天，加油去干吧你会成功的。

这边无际正逐步接受着灭顶的现实时，那边无妄缓了过来，冒出一句：“可燕吾知那小孩，不是个丫头吗？”

宿时月：“？”

来风：“......”

“哇......”宿时月上下打量来风一眼，忍不住问，“他以前是什么样的啊？”

一提到这个，无际皱起了脸。

他们三个里，最小的无际都比来风搭上几十岁，以前燕吾知经常会领着自家崽子来离尘宗找则清，偶尔则清也会带着他们仨去找找燕吾知。

一来一回的，他们三也就和燕在舟熟悉了。只不过当时的燕在舟还是个不及他们腰高的小屁孩，脸上白白嫩嫩的，还被不知是叶池还是秦紫寒拍上了红粉，看上去像是财神爷身旁的那个福娃娃。

小福娃娃头发不多，但被扎成了好看可爱的双鬓，一打眼看过去还真有些雌雄莫辨的样子。

燕在舟从小到大都不喜欢说话，小孩子声带发育又不完善，一张口都是一贯的奶声嫩气，仨小伙子理所应当地把他当成了可可爱爱但是话很少的妹妹，一个个的可惯着，说东不往西说蹲绝不站的那种。

无际甚至还说过“长大后嫁给哥哥”这种，他现在想起来能给自己捶地里，然后直接土葬一条龙的话。

但，谁能想到那个大眼睛红脸蛋扎着双鬓奶声奶气的小丫头长成了……这样一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张口嘲讽闭口冷笑的大不孝之徒？

无际不想回忆，无妄也不想回忆。

来风更不想回忆。

他拉着宿时月的手要走，却被无尘叫住：“你们且等一下。”

来风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无尘站在不远处，他比来风矮了几厘米，看他的时候虽然不像无际那样要仰起头，可还是微微抬着视线。

男人轻笑道：“你真的长高了。”

来风冷笑一声：“不长高难道还变矮吗？”

无尘没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你来离尘宗，是为了来我师尊吗？”

“谁知道呢，是来陪我娘子种地也说不准。”来风道无所谓道，“但则清我一定要见，我相信他也会想见我。”

他说完，没再多留，牵着宿时月离开了。

“他居然就这么说出来了，”来风腿长步大，宿时月小跑着才能跟上他的速度，“我还以为他会挑个特别正式的时候才开口，比如仙盟大比当天。”

来风放慢脚步和宿时月并排而行，闻言好笑地问：“为什么？”

“你看啊，仙盟大比的时候那么多人都在，他先是把人证物证都拿出来，一套组合拳打得怀文成措手不及，在所有人都在震惊，在修真界大地震的时候，他再把你拉出来，”宿时月斟酌了一下语气，然后略显浮夸地道，“他就说，我们其实早就找到了鬼王燕在舟，那人正是临仙峰那小娘子的相公！这下，修真界毒瘤被找到了，鬼王也被找到了，离尘宗排面多大啊。”

来风听了她这一番分析，赞同地点点头，然后评价道：“可能他刚才仔细想了想，觉得比起离尘宗的排面，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毕竟刚才要不是我出手，他们三个一时间还压不住那个阿荣。”

宿时月赞扬似的点了点头，微微踮脚在他肩头拍了拍：“不愧是你。”

来风挑眉，十分开心地接下了她的夸赞。

时间越过越快，二月十九号，松尔下山一趟，给宿时月带回来个信封。

宿时月问他这信封是谁给的，松尔说这是他在山下买菜时，有个穿着黑衣服的人直接塞给他，让他给宿时月。

宿时月怀疑地把这信来回翻过来看了几遍，最后又交给来风让来风看了几遍，确定安全后才拆开。

信封里是一封信和一张纸条，纸条上盖着宿时月看不明白的章，她把信打开一眼，是越开云约她明日去酉时满城客栈见面，说她可以带上来风和无尘，但除他们外谁都不要带。并说去到客栈后把这信给门口的小二，小二便会带他们去找她。

宿时月看完这信的下一刻就去找了无尘，无尘看完点点头说可以。

宿时月问可以确定是越开云发的吗，无尘点头，说：“这信上的灵力残余告诉我是她没错。”

无尘都这么说了，宿时月便没再多说，等着第二天酉时。

二月二十日，酉时，满城中一个不知名客栈。

这客栈因为地理位置偏僻，很少有外来人入住，生意颇有些惨淡。

宿时月三人一跨过门槛，小二便立马迎了上来，殷切地问他们是打尖还是住店。

宿时月按越开云说的，把那封信里纸条递给小二。小二接了那纸条，收敛起眼中的奉承神色，随手把纸条放到案台上的烛灯边点燃。

他笑着侧过身比了个“请”的姿势，然后道：“几位客官跟着我来。”

一路跟着小二上了三楼，走到了尽头的一个单间。

小二在门前停下脚步：“这就是我们客栈的上上上上上上房，几位请自便。”

宿时月还没反应过来他说了多少个上，小二就转身离开了。剩下的三个人对视一眼，无尘上前一步，抬手敲了三下门。

手最后一次落下，木门缓缓打开。

三个人没多耽搁地走进屋内，身后的木门立马合上，带起的风将宿时月的衣摆都吹了起来。

说是上上……房，也不过就是个主卧大小，顶多多了个屏风做了干湿分离，一眼就能看清屋子里的所有东西。

床榻，圆桌，木椅，梳妆台，屏风，浴盆。

但没有人。

三个人没有轻举妄动，站在门前警惕地看着屋里的布置。

“你们来了。”突然，越开云的声音从床榻的方向传来。

床榻上空无一人，可越开云的声音却是真的响了起来。他们三个对视一眼，走到床榻边，看见了床榻上的一个小纸人。

那纸人裁剪的有些粗糙，脑袋尖尖的，手脚也尖尖的。纸人尖尖的脑袋上用墨水潦草地点了两个眼睛一个嘴，看上去是一笔慌忙画上的，还有些连笔。

小纸人对着他们挥挥手，越开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是我。”

看着这个幽默的可爱的小纸人，听着越开云毫无波澜的冷淡的声音，宿时月绷住想笑的嘴角，问：“这个纸人是你？”

小纸人严肃地点点头。

宿时月：“……”

宿时月想象了一下越开云这样乖乖点头的样子，又努力抿了抿唇。

“越长老，您怎么，”无尘低头看了一会，似乎是觉得脖子不太舒服，干脆弯下腰把小纸人放到手心捧了起来，“以这种……形式出现了？”

小纸条尖尖的两条手摆了摆，平静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我带时月姑娘进密室的事被怀文成知道了，我现在没法出长垣阁。”

听见这话，宿时月一愣，不解地问：“怀文成把你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