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仙翁是个“惯偷”,稍有风吹草动便不见踪影。
“ ‘拂白村丢童案’,朱仙翁是重要嫌疑人,而找到他的唯一办法,就是叶姑娘了……”
宋盏诚拱手,态度恭敬,言辞恳切,“而姑娘……可比他要难对付得多。”
三年前,拂白村南湖边。
“动作麻利些,当心陈员外那些宝贝……”
为首的管家火急火燎地招呼一帮壮汉抬箱,刻意压低声音,声若蚊咛,生怕被外人察觉一般。
七八个壮丁抬着一个又一个大木箱丢上竹筏,沉甸甸的重物刚一落到上面顿时压低了水线。
紧接着众人跳上满载的竹筏趁着月色悄然离去,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被蓑衣斗笠遮盖的人形。
“可算拿回了阿父的宝贝字画,不然啊又添一桩心病。”
男人摸着箱子嗓音也变得轻缓,一字一句是紧绷后的放松。
身侧的妇女抱着襁褓中的婴儿眉眼含笑道:“阿父最喜这些,看到咱们带回了他心心念念的字画,病也能好的七七八八了。”
“娘亲~”奶乎乎的小嗓音自二人中间传来,少年抬起清澈双眸歪头询问道,“是不是现在我们就安全啦?”
话音刚落,突然水花冲天,冰冷的刀锋在黑夜中熠熠生辉,砍毁了竹筏,挟持叶渺渺,逼迫众人上岸。
管家及壮丁被五花大绑,叶渺渺突然撒了一把药粉,手腕被人擒住,那人屏住呼吸,神色凝重地看着她。
“你还是老样子,搞不懂剂量……”那人缓缓呼出一口气,无奈道,“迟早坏事。”
那人似乎话里有话,身旁的小弟夺走襁褓中的婴儿,男人反手将她捆了,与一众陈家的人被抓去土匪寨。
次日,夕阳西下,晚霞似火。
晴空后的夕阳呈现出透彻的金辉,将万物的繁华盛景展现的淋漓尽致,山川下的河流像被揉搓过的金箔纸,波光粼粼,漾出无限霞光。
田地成片,绿油油的禾苗汲取着最后的暖意,窸窸窣窣的杂草丛中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精巧黑靴踩过软绵绵的杂草,沿着前人的脚步摸索着回家的路。
高挑的身形逆着光悠然自得地漫步于田间小路,林叶半遮半掩那身靛蓝色劲装,一双白皙骨感的手指捏着嵌丝胭脂盒,轻轻拨开遮挡视线的高枝,发丝凌乱划过脸颊,他微微侧头,在落日余晖下露出了精致的下颚线。
精巧黑靴踩过软绵绵的杂草,沿着前人的脚步摸索着回家的路。
高挑的身形逆着光悠然自得地漫步于田间小路,林叶半遮半掩那身靛蓝色劲装,一双白皙骨感的手指捏着枣色系绳小酒坛,轻轻拨开遮挡视线的高枝,发丝凌乱划过脸颊,他微微侧头,在落日余晖下露出了精致的下颚线。
“啊呦....”
左腿突然失了知觉,害得他踉跄数步,险些从布满砾石的小土坡摔下去,他擦干净上面的尘土,小心翼翼地藏进腰带,自己随手捡了个枯枝拄了一路。
听说附近有小鬼出没,他屁颠屁颠就跟着一帮修士去了,结果鬼没抓到,反而被毒蛇咬了一口,有人告诉他那是五步蛇,走五步断然毙命。
然后他傻乎乎地蹦着回来,蹦了一半路程他才发现自己的荷包里放着一枚解毒的药丸,是他从叶渺渺那里顺走的。
“这丫头,真把我忘了。”
记得第一次见面,他正与几个弟兄趴在山头守株待兔,一抹鲜红自猎猎夜风中飘摇不定,“哒哒哒”的马蹄声夹杂着细碎的惊嚎在狭窄古道上回荡开来,黑夜中闪过两缕精光,原是一匹红鬃烈马绕过曲折回转的沙土之地,奋起高昂的马蹄激起混乱的杂尘被风吹散,碎土乱石翻滚着跌入湖中,很快便没了踪迹。
乌泱泱一大堆兵马绕过沙石小路,马车后面大大小小的木箱子上面还印有镖局的图纹,他凤眼微眯,白皙劲瘦的手掌向前一探,几个弟兄接到了指令刚要上去劫镖,突然,夜幕下一道翠绿色的光球穿过星月独独朝他一个人袭来,他当时慌的不行,突然沙尘满天,呛得众人干咳不已。
待视线清明,这才发现地面上砸出了一个足以将他掩埋的深坑,而朱仙翁也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被彻底砸晕了过去。
“大哥!大哥你看你这点儿背啊!”
“别乱说话了,快救大哥!”
“妈呀!大哥吐白沫了......”
大抵是翌日清晨,他双眸微阖静静地靠在铺满兽皮的躺椅上,头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悠然自得地喝着小酒,突然一声惊叫打破了宁静。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他懒懒地抬起醉意朦胧的双眼,一位身着翠衣的女子赫然出现在他眼前,眼瞳清澈,单纯至极,眼眶微微泛红,像新鲜的梅子,他喉头滚动,咽了一口唾沫。
“寨主!你今年已经二十六了,天赐良缘呐~弟兄们看他想跑,特意给你抓回来做媳妇儿,今日就拜堂成亲!”
这时,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男人嬉皮笑脸地凑上前去,低声说道:“以后寨子里就没人说你老大难了!”
朱仙翁微微皱眉,那人有口臭,他一脚将刀疤脸踢到一边,用手扇了扇风,慵懒地瞥了他一眼:“看清楚,我有那么饥不择食吗?”
他幽幽叹了口气,确定不是老天爷看不过,派来砸死他的?
刀疤脸尴尬地挠了挠头,他也没想那么多,这年头人少,长得好看的更是大海捞针,如今绑了个天仙似的人虽说脑子不太好使,整日嚷嚷着没有网络的日子怎么过,着实让他们为自家大哥的婚事伤透了脑筋。
朱仙翁起身理了理衣袍,走到发呆的叶渺渺身边,轻轻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他把药丸取了出来,小小的一粒,明润洁白好似珍珠,思索半刻,便当着她的面将药丸扔进嘴里,正立在原地运功排毒,突然打老远飞奔出一大帮神色匆匆的壮汉,漫天尘土呛得他干咳半晌,也不知那个“杀千刀”的用力把他推开,一个没站稳,便直接倒栽葱似的摔进了草丛中,苦涩的味道回荡口腔,简直不要太醒脑。
“一元春客”客栈门口。
客栈二楼与一楼的交界处,写着“酒”字的旗子猎猎飘摇。
“吱呀~”
木门被风雨侵蚀,自带着独特的木香,可能是经久未修的缘故,他尚未伸出手,便被他身上裹挟的冷气吹开了颤颤巍巍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十几岁的赤衣少年,此刻正气势汹汹地拿着扫把背对着他,待听到了身后的声响,抱着扫把杆朝他招了招手。
客栈内冷冷清清,三五天也不见一个客人,朱仙翁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随性地褪去身上的蓑衣,露出了那件久穿不换的靛蓝色劲装,细看袖口还有一处补丁,但穿在他身上,丝毫不妨碍他那英姿勃发的气场,满满的潇洒不羁。
“稀客啊,还知道回来呢.....”
宋盏诚声音带笑,一招一式却自带杀气,刹那间,庞大的扫把头便朝他劈头盖脸袭来。
朱仙翁步伐诡谲,三下五除二便躲了宋盏诚的杀招,身形一晃,只见他撑着胳膊坐在长凳上,悠哉地支着一条纤瘦有力的大长腿,咕嘟嘟倒了一杯酒水放在鼻尖嗅了嗅,不禁眉头舒展,笑意融融。
二十年的醉红春浓烈醇香.....入口绵密温和,宛若舞动翩翩柔情似水的少女,可一到嗓子眼儿便觉得灼热烧喉,只可细品,不宜多饮。
突然扫把杆子抵在脖颈处,宋盏诚眼睛微眯,傲慢地调侃道:
“不是说回去安顿你那帮弟兄一日之内就能回来吗?结果人丢了三天两宿,妖奴司抓住机会,往你身上泼脏水呢,不解释一下你去哪儿鬼混了?”
朱仙翁闻言先是一愣,透亮星眸闪过半抹心虚,旋即干笑了两声,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琼浆玉液入喉着实烧的慌,他忍不住“嘶”了一声,哑着嗓子道:
“是这么个事儿,我呢的确先去安顿好弟兄们不假,怕你们担心就匆忙往回赶,哎呀突然暴雨倾盆,河道突发洪水就把我给冲跑了......”
脖颈处的扫把杆用力戳了一下,宋盏诚轻笑出声,气的牙痒痒道:“你那山匪寨分寨,地处半山腰,就小半日路程,不走土路走水路?少唬我!快说!你到底干什么去了?!”
“那山头也不止我一伙山匪啊,如今我金盆洗手也就是个平民百姓,若是被绑了票子,客栈一年的营生也换不回我不是?”
朱仙翁用力敲了一下宋盏诚的脑壳,娓娓道来:“我泡在水里,突然发现满江锦鲤,我想着不来白不来,编了个鱼篓就抓鱼啊,可给我开心坏了!”
宋盏诚收回扫把,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那鱼呢?我托你藏起来的坛子呢?”
“你听我狡辩……”
“你再编!”
根本来不及编瞎话,宋盏诚挥着扫把直往他腰杆打。
朱仙翁一溜烟钻到了桌子底下,待宋盏诚刚一低头,却发现桌子底下空空如也,心中纳闷不已,视线默默上移,只见朱仙翁正坐在桌子上冲他打包票:
“那丫头学坏了,现在连我的东西都顺,不过兄弟放心,肯定出不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