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琳一路小跑回来的，好像她晚一点到，林霁就会扛着车和叶云夕，光速逃离现场。

林霁被人坏了好事，心里本来就不痛快，看罗琳这车开得堪比碰碰车，磕磕绊绊老半天才到学校门口，这心里的火气更是蹭蹭往上冒。

“叶小姐，头一次坐咱们罗琳小姐的车吧？感觉怎么样？”

昨天跟着林霁跑了大半个王城，都宛然无恙的叶云夕，这会儿不过在车上坐了十来分钟，手心里已经开始冒冷汗

她捂着胸口，坦诚道，“有点想吐。”

“哦~”林霁冷笑一声，翻译堪称信达雅，“叶小姐也认为罗琳小姐的车技，令人作呕！”

罗琳脸色铁青，漠视了林霁的翻译，温声问叶云夕：“要不要坐前面？晕车的话，坐前面会好很多。”

“前面？哈！”林霁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我们家车的前挡风玻璃做错了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毁灭它？”

罗琳嘴角绷紧，冷哼一声：“放心吧，不是谁都有林小姐那无坚不摧的脑壳，连玻璃都能甘拜下风。”

“不是无坚不摧你还让她坐前面？”林霁快从后排坐椅上站起来了，“哦，直接撞得晕掉，这样就不会晕车了是吗？”

而从罗琳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力道来看，如果这辆车的方向盘不是同样的坚不可摧，她可能很想拽下来，转过身，然后猛砸林霁快伸到她旁边的脑袋。

“没关系的，我开一下窗就好了。”

可怜的叶云夕，艰难的在两个火药桶中间灭火。

她去摇车窗的把手，但或许是方向摇反了，罗琳只看到她模糊的身影靠近车门，但摩挲半天没能开窗，很恼火地对着林霁吼了句：“你长了嘴只知道吵架吗？没看到她打不开窗？”

林霁的手原本都已经伸出去了，闻言，差点一个急急转弯，直冲着罗琳的后脑勺而去。

——叶云夕抬手按下了林霁的手。

她右手覆在林霁手背，左手的食指，在晦暗中，悄悄勾了勾林霁的掌心。

林霁的火气戛然一顿。

她昨天让叶云夕来，但怕她真把自己弄伤，指甲是她亲自剪的。

加上林霁实在心疼自己，那指尖短的过分，哪怕是用力挠在掌心，也只有一股要命的痒。

痒到林霁的思绪一顿，接着，刚刚对着吵架的气势也断了，这会儿再说什么，都像是落了下乘。

林霁只好冷笑一声，回了一个尖利的眼刀。

她探身摇下来了那边的窗，坐回去的时候，手放在身侧。

车厢里的气氛，像是从热战过度到了冷战，然而事实上，在晦暗不清的阴影里，叶云夕的手背很快碰到了林霁的手背。

又一个猛踩刹车后，两只手叠在一处，林霁握紧了那根手指，像是握住了狗狗过于兴奋，而摇动不止的尾巴。

一直到电影院外的时候，那条尾巴才安静下来，温顺的缩回自己的身体旁，若无其事地跟着林霁下车。

林霁可没有等罗琳停车同行的好心。

她在院厅的灯光下，已经能看清叶云夕明显苍白的脸，一想到罪魁祸首是谁，她没把罗琳锁在车里，推她下水，只能算她力气小抗不动车！

车一停，她立马带着叶云夕进了电影院，之后检票入场。

她们看的是最近相当火爆的《罗密欧与朱丽叶》，影圈当红明星主演，场场爆满，一票难求。

林霁买的位置靠后，入座之后能看到全场电影座无虚席。

她心里得意着，没成想罗琳居然进了影厅，目光找到两个人之后，又在全场人群中梭巡。

很快，她走向第三排靠过道的位置，和人家低声说了些什么。

林霁眼睁睁看着那边两个人起身给她腾位置，然后接过她从包里掏出的几张钞票，结伴离开。

林霁：“.......”

林霁气得想吃人，叶云夕忽然凑到她耳边：“林小姐喜欢罗琳小姐吗？”

林霁的耳朵，在大脑意识到叶云夕说了什么话之前，就已经把那句话的信息传递到了神经。

林霁猝不及防，像是被塞了一口丧尸肉。

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整张脸皱巴成一团，万分嫌弃地看着叶云夕：“你是觉得我有什么自虐的癖好吗？”

“可是，每次罗琳小姐在场，林小姐就看不到其他人了。”

电影已经开场，厅里瞬间黑暗下来，原本的窃窃私语也渐渐收尾，叶云夕那一句感叹轻的像是喟叹：“就像是电影里的罗密欧和朱丽叶一样，原本是仇家，但是...”

她话没说完，但成功让林霁对这部电影都带上了有色眼镜，坐着看了几分钟，心里带入得不行，直接膈应到看不下去。

林霁不是委屈自己的人，连中场休息都没等到，直接带着叶云夕偷偷溜了出去。

这一偷溜不得了，居然让林霁体会到了一种偷晴的刺激。

两个人一出来影院，林霁像是终于能放风了的哈士奇。

天不算黑，头顶有月亮，风会带来一两片枯败的落叶，林霁莫名其妙的感到兴奋，她拉着叶云夕，沿着街道一路狂奔。

这里的商业圈还不像那会儿繁荣，一到晚上就都关了店，街上只有孤零零几盏路灯错落矗立着。

林霁离那些高挑瘦长的路灯远远儿的，人躲在巷子里的阴影处，双手捧着叶云夕的脸，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刚刚说那话，原来是在吃醋。

“你吃醋了？”

林霁的气儿还没喘匀，顺着叶云夕的嘴角，亲到了她高高扬起的脖颈。

叶云夕也忙着喘气，脖颈处的肌肉一蹦一松的，林霁弯起来的食指关节，从她下颌处轻轻蹭过，抵上那条绷紧的肌肉，低低笑了一声，“原来你是在吃醋啊！”

这话，她说了两遍。

毕竟这种感觉对林霁而言过于新奇。

她之前没有过恋爱的经历，别说她自己了，身边遇见了那么多人，可正儿八经能算得上正常的恋爱关系，她都没见识过。

末世里的感情好像都很极端，要么极端的好，是为了对方，能自己去死的。

但那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是极端的不好。

情人炮友一大堆，具体和谁做，完全取决于谁今天还活着。

感觉上来了，幕天席地也没关系，反正做完这次，还不一定能不能活到下次见面，脸面、道德这种东西就更没有在乎必要。

可末世的情况，并不符合现在这个世界。

林霁也不觉得自己会是个愚蠢的圣人，她和叶云夕这段关系，打一开始，就是朝着炮友的方向发展。

最多她的道德高一点，不会幕天席地、不会三五成群。

她和叶云夕之间，应该纯粹是为了身体上的快乐。

当然，她也从来没把叶云夕的眼泪表白当真过，尽管那些话听起来叫人心旷神怡，但，那又能代表什么？

她只要知道，叶云夕愿意和她做就好了。

但今天晚上...她很难讲清楚现在的感觉。

她知道叶云夕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她是个人，可她从前对叶云夕的感受，一向是，唔，感受不到的。

像是两端不同频的信号。

她能听到叶云夕送来的情话，能听到叶云夕送来的眼泪，能感听到叶云夕的欢愉。

听到了，然后从另一只耳朵里又送出去了，像是看着一只对自己摇尾巴的小狗，一副对着自己笑的美人图，一段欢快轻松的乐曲。

她知道她喜欢她，她传递出来了，但也仅此而已了。

直到刚刚，应该说是现在，她好像莫名其妙被人调整了频道，那些信号传递到她脑海里、神经里。

林霁觉得自己...像是对她、对她的感情、对她这个人，产生了一种同频的认同感。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发生的，就好像黑白电影瞬间变成了彩色，面前的叶云夕还是叶云夕，但皮囊下不再只是一段书里的文字。

这感觉很奇妙，像是人类接触大自然，就会拥有某种灵性。

这或许是刚刚那阵狂奔的功劳，林霁心里莫名发热，但又实在说不清楚这份感受，只能揣测着，这又或者，是偷晴带来的兴奋。

林霁抓着叶云夕的手举过头顶，用力的亲吻她的嘴唇。

她听叶云夕的闷哼，看她蝴蝶一样颤抖的眼睫，又感受她的回应。

感受着这个过程中，不光只有她一个人的感受，林霁有点着迷，甚至对罗琳都罕见的宽容许多。

心说，如果这种感受，真的是因为躲避罗琳带来的，那她也不介意，让罗琳多来掺和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