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公交车的那一刻，树玄参突然怀念起那辆鬼车——虽然它鬼扯，但它真的宽敞。
被挤到门框的树玄参被自己的脑洞逗笑，“噗，鬼车鬼扯。”这声自言自语飘到隔壁的众耳中，愣是在这拥挤的车上给树玄参空出来可以抓到扶手的空间，而树玄参却没有察觉到空出来的异常空间，很开心地抓着扶手拿出手机来吐槽刚才发生的事。
三人的小群里，一只骄傲小猫的头像冒出头来。
骄傲小猫：“我刚才看到鬼了！鬼打墙！我不知道是啥，反正我迷路了！”
消息刚发出去，一只捂着心口的小猫头像就冒了出来：“我们也遇到了！”
微笑小猫：“在公园旁的乐器店遇到。”
骄傲小猫：“在公园旁的公交站遇到。”
捂心口小猫：“你有受伤不？”
骄傲小猫：摇头GIF
捂心口小猫：“你现在要不要过来我们这边，我们现在正在去准备点符纸。”
骄傲小猫：“我晚上过去自己去问吧。”
微笑小猫：“我们帮你备点吧，我们会在那待到晚上，以防你到时候找不到人。”
骄傲小猫：大恩不言谢GIF
微笑小猫：喝茶看戏GIF
捂心口小猫：+1
已经到达游乐场的树玄参暂时把自己的烦心事都甩到了脑后，努力让自己开心。
不去问不去想，只要不想要就不会失望。
树玄参一直践行着这条处事原则，上次要不是景乌川主动提起，树玄参恐怕可以装一辈子糊涂，尽管这可能会让自己陷入深深的内耗情绪。
但最近接二连三的事让她有了想要说出口的疑问，想要提出的要求。树玄参不清楚这个转变为什么而来，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把这个不寻常的念头归结为景乌川头上，毕竟没有景乌川的纵容，她也不可能会想要得到更多，甚至已经不想要走出舒适圈的程度。
因为获得了无条件的偏爱，所以在这份偏爱里也越加娇气。
坐上过山车的树玄参回忆着这段时间的种种事情，刻意放松反倒让大脑更加活跃，往常一直堆积在后台的问题接二连三地冒出。
脑袋里的问题在过山车慢慢爬到最高的那个停顿时刻的瞬间都变成了：后悔，下车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吗！啊！
过山车呼啸中带着众人的尖叫、起哄、欢呼声开始了滚筒洗衣机版的旋转，树玄参感觉自己脑子里的文字被一键清空，全剩“啊”。
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抽象的震撼感让树玄参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条件地低头回避后就再也没有抬起头过，中间所有的尝试与惯性对抗的抬头全都白费功夫，树玄参第一次那么清楚地感受到下巴的存在。
终于抬起头来时，一脸茫然的树玄参看着已经来帮忙解开安全栓的工作人员的残影，扒拉着还飞在嘴里的头发，“略......再来一次，我就不信了。”
重新排队再次坐上过山车，树玄参只有一个目标——抬头！
抬头！看前面！
王风：“所以你坐了一天过山车？”
李晨羽：“厉害。”说着给她小小声地鼓掌。
树玄参：“嗯！眼花缭乱的风景，好酷！超级好玩！”树玄参说着手里还比划着，眼里亮晶晶的，充满着活力的兴奋和新奇，“我们下次一起去玩吧！”
李晨羽：“我不敢，我站下面看着你们就好。”
“那样就不好玩了......”
王风打断树玄参的失望声，“而且我们现在这种被鬼纠缠的情况，去那是作死吧。”
“会吗？”树玄参这一刻绝对在大脑放空。
“会哦。”但好心人没有在意开口应道，“能碰到实物的鬼可以搞出来很多意外事故的。”
树玄参听到李晨羽的话，恍然大悟一般地看向王风，“那鬼可以光明正大的搞我。”
“这样说的话......被车撞，吃饭噎死，喝水呛死不是也有可能了吗？”
看着明显愣住的两人，树玄参也瞪着眼睛看着她们，眼里写满了：你们现在才想到吗！
三人的气氛突然凝重下来与身后吵闹的人群隔出一段空间。
王风：“我认为现在该是大人出场的环节。”
“大人不在，我来帮大人送东西来了。”景乌川坐进卡座，来到树玄参身边，将兜里的三个配饰拿出放到桌上，“你们一人一个，随身携带，洗澡也不能拿下来。”
树玄参：“感觉你都要变成老板的代言人了。”
景乌川：“我只是打工仔。”
看着桌上的三个饰品样式的东西，三人各自拿了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块东西。树玄参拿了红绳手链，王风戴上那块吊坠，李晨羽随意将耳夹夹到自己左耳上。
“还好你公主切可以遮住耳朵，不然一进教室就可以出来了。”王风看着难得将头发撩到耳后的李晨羽十分新奇，“被教导主任拎出来。”
树玄参：“还可以拿根绳子绑着戴上。”
景乌川开始着打工人的人机解说流程，“这三东西上都有两个装饰，它们代表着你们同伴的状态，裂了或者碎了......你们明白代表着什么的。除了去学校无可避免外，不要去坟场火葬场山中溪边水边进边树林里庙宇内......总之，不要一个人去任何地方尤其是一个人走夜路绝对不行。”
三人听的一愣一愣的，但也只是乖了一会儿，下一秒就开始七嘴八舌地开始补充地点进行提问。
“游乐场。”
“不行。”
“自己打车回家。”
“虽然有司机，不是单独一人......但不行。”
“晚上扫厕所自己去倒垃圾。”
“虽然学校人很多，但不行。”
......
对比于气氛开始热闹的小家伙们，大人这边已经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搬救兵。
术朔听完自己侄女儿的遭遇，很烦躁，气得头疼地捏着眉心。
在术朔的视角里就是三个心大的小孩完全不认为自己被鬼针对是一件多么大的一件事，都很默契地保持平常心该干啥干啥，喝好玩好后才去店里和大人说起这事。
而且有两个攻击对象，这让术朔要排除的难度翻倍，她不能排除只是那些鬼怪魑魅激情作案的可能性。这半年来她完全卜不出来王风身上的事情，要是以往她大概也就听任这命运的安排，但最近自家侄女身上发生的事越来越严重而她只能“亡羊补牢”，被动的状态让她格外烦躁。
“好暴躁，好焦虑的气氛，最近大家都在水逆吗？”树玄参看着被班级气氛影响的开始扣手指的向乡主动提起话头。
“她们在讨论文理科的事，你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不要再见到班主任就行。”
“理科啊......最近的歌手赛王风不是参加了吗？什么时候比？”
“今天。”
“啊？你不去看一下吗？”
“不用，我决赛去看就好。”
“啊......真好。”向乡放弃了扣手，拿出来一张宣传单，“这是社团的学姐给我看看的，说是艺术培训学校的白名单。”
“你要艺考？”
“也不确定啦，毕竟挺贵的。”
树玄参探头过去，看着学费那一栏，“个十百千万！万！好贵。”
“是吧是吧。但我挺想学编导的......”
看着向乡手里的宣传单，树玄参又看到了刚才的那所美术机构。
名字，专业，学费。
树玄参数着学费那的几个数，想起来了上半学期的美术老师。
“想学画画的可以直接去素描教室找我，每天下午的活动课时间我都在。”美术老师站的笔直很有舞蹈老师的感觉，以至于现在树玄参回忆起来她都是板正的身子和清瘦的锁骨，连老师当时的语气都没什么印象。
也许也根本没有去记，毕竟当时的树玄参并不认为自己会去找这一位老师。
回忆与现在的思考穿插着，树玄参无意识地在自己的草稿纸上写画着，把汉字写的和花体英文似的。
景乌川。
乌川。
要我去做的事。
不擅长的事，做讨厌的事，做一直逃避的事。
不擅长，讨厌，逃避。
不，讨，避。
我想要......
我不逃避......
树玄参将落在笔尖的两个字绕回了圈里，让本就难以辨认的字迹直接变成鬼画符。泄气一般的将手里的笔丢到一边，树玄参撑着脑袋看向了自己的斜后方——景乌川的位置。
她怎么不在......不对，她最近在教室才奇怪，虽然在教师也只是睡觉就对了。
神龙见首不见尾......明明会看记忆，为什么要我自己去想啊。
会不会是她看不到？
树玄参回忆起了那人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那完全看不清情绪的双眼......树玄参的愁绪一下就被打断：她带着个黑布谁看得到眼底的情绪啊！哦......就我看不见，那眼罩是什么绑定装备吗，她自己可以摘下来吗？
树玄参拍了下自己脑门提醒自己想跑题了，赶紧回归主线思考。
景乌川，她想要我想什么呢？她现在又在做什么。
阶梯教室里，校园音乐赛初赛正有条不紊的进行，教室外的窗口都趴着看热闹的学生，里面的参赛选手坐在评委老师的后面几排，神色各异但都没人想要讲点小话。
台上的学生有忘词的，有手抖脚抖的，有脸红的也有气场全开的，更有光明正大地看歌词本的......
唯独坐在评委桌旁计分的记录员，全程都保持着一脸慈祥地看着众人。
王风抱着自己的吉他在门口一旁候场，李晨羽在走廊带着耳机练习着。
李晨羽终于将最后一个小节再次练习完毕时才抬头看向跑过来自己身边站着的王风，“怎么了吗？看到谁了。”
“景乌川在计分区！”
“......翘课来的？”
“什么啊！重点不应该是她翘课也来看我们了吗。”王风嘿嘿笑着。
“是是是，交到新朋友了，真开心。”李晨羽捧读的语气挨了王风一拳。
景乌川在这时转过头来，看着窗外笑闹着的两人，抿了抿嘴角，像是要憋住什么一样，深深呼出一口气后，嘴角重新扬起，八齿微笑一般，整个人的表情僵硬但柔和。
如果树玄参看到这幅场景，她一定会问她：“你想什么？”
但此刻没有人会问她，更不会有人打断她的回忆。
景乌川看着窗外，对着自己回忆与现实重叠的画面喃喃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