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球队有训练，结巴得空去看黄以峰。

短腿带了一碗米线给先回寝室的柯志丞当作晚餐。之前这家店主食是细米线，这次换成粗的。

他打开对话框，刚想拍照片，突然意识到两人之前聊天有多琐碎。

看黄以峰篮球训练，谁进了个好球，谁错失投篮，他拍下照片发过去；短腿衣服穿反，或者追的侦探小说完结，猜错凶手在床上懊恼；结巴新拍的杂志，又有什么大胆造型，妆造浓得让人辨认不出；食堂的糖醋排骨酱油放多，一块块像黑炭……

柯志丞关掉手机，视线落在一旁的短腿。

“怎么了，不好吃？”短腿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柯志丞摇头：“李博，你有没有……”

他一直快言快语，很少像这样欲言又止。

短腿走近，抱着栏杆等待他的问题：“有没有什么……你问。”

文少贤叮嘱过，和谁都不能说。

“没事，就是米线换成粗的，想问你有没有发现。”

短腿没觉有什么不对，认真回答：“发现了，味道更好吃。贤哥寝室也解禁了，可以带他去尝尝。”

上次在温泉池两个人曾单独见面，现在有好吃的惦记他，知道医学院内部消息，连柯志丞都不清楚这些关于文少贤的事。

“你和他很熟？”

最近聊天比较频繁，短腿颇有些小得意：“那当然，贤哥这朋友值得交，热心，愿意帮助朋友。”

帮什么忙？这么说那天的事文少贤也让短腿做过。

嘴里的米线突然变成橡胶，嚼不断，吞咽困难。只吃了几口，柯志丞就把它放在一边。

脸叩在枕头上，心里像坠了一块大石头，越想越堵。

他突然坐起，披上一件外套，踩着拖鞋风风火火夺门而出。

柯志丞来到医学院寝室，楼下接待室值班的舍管大叔一眼认出他：“今天可以进，你不是我们学校学生把名字登记一下。”

这张登记表就摆在前台上，路过的人都能看到，写下名字像是被抓包一样。柯志丞拿起笔又放下。

舍管皱眉，之前来了好几次都没见到，这回好不容易可以见，又匆匆离去：“孩子，你不看你朋友了！”

脚步踌躇，柯志丞回身，此时电梯指示灯亮起，门缓缓向两侧移动，文少贤赫然出现在一楼。

像是没看到人，柯志丞一言不发，单手插兜大步走了出去。知道身后脚步声紧紧跟着。

走了一会儿，不知道是有人刻意放缓脚步，还是有人心急追上去，两人并肩。

“本来打算明天找你。”文少贤先开口解释。

柯志丞撇了一眼，他和平时风格不太一样，穿了一件花衬衫，领子开得很大，胸口肌肉隐约可见。头发蓬松，半面刘海梳到耳后，似乎特别做造型甚至喷了发胶。

“穿这么骚包，见谁？”

文少贤低头看了一眼：“这几天不舒服攒了很多衣服，常穿那几套洗了没干。我穿这件，你觉得不好看？”

“你爱穿什么穿什么，关我毛事。”

柯志丞随手一拽，把他领子拉得更斜了，香肩半露。

两人都愣了一下，柯志丞触电般收回手。

文少贤低头浅笑，动手整理时还多系上两个扣子。

“笑屁，打你！”柯志丞在他眼前挥拳示意。

文少贤识相地绷住脸：“好，不笑你。”

凝视的目光夹杂着春风笑意盈盈，对柯志丞来说这也是嘲讽。

“别看我，看路。”

文少贤手荡在两人之间有意无意地蹭他的手指。

柯志丞忍着没反应，文少贤更放肆，甚至用手指轻点他手背，抓住他的食指。

脸上一热，柯志丞拨开他的手：“你有话就说，我听得见。”

虽然柯志丞觉得自己没用力，文少贤手背还是有酥麻感觉：“你去过‘开心吧？’”

“酒吧那里面好像挺乱。”他从来不去夜场，一是不想浪费钱，二是里面鱼龙混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保护人出的拳头和仗势欺人本质上有很大区别。

“那算了，我们去知耕。”文少贤想两个人一起坐会，地点在哪里都无所谓。

“酒吧你从来没去过？没事，有我在，保护你。”柯志丞也是在逞强，想在文少贤这种乖乖仔面前装大哥样子。

窄小木门入口，被墙面上附着的纷繁藤蔓掩盖，十分不起眼。穿过走廊，眼前豁然开朗，双层环形建筑，中间有一条钢管上下贯通，一层舞台落地，二层高悬，背面是旋转闪光射灯，五彩缤纷，穿着火辣专业舞者随着躁动的音乐狂热舞，水蛇一般柔若无骨。

在这个空间穿什么都不会太过扎眼，但两人一进去，总感觉所有人，不管是推销酒水的工作人员，还是客人，都在看着他们。聊天玩乐的人放下手中的酒，疾行的人停住脚步，走过周围像是被按下暂停键。

文少贤是长得不错，但也不至于沉鱼落雁。他们在看什么？

还好音乐声音很大，人们目光被淹没在霓虹灯里，很快恢复正常开始纵情在舞池里摇晃。

两人选了一张卡座，半人高的沙发椅背，柯志丞可以整个人窝在里面。文少贤起身，柯志丞以为他要去跳舞，却突然坐到自己身边。

“你脖子上带的东西是我的。”

柯志丞低头，出门太急，那个狗牌忘记摘了，就挂在胸前在霓虹灯里闪着光。

他作势摘下：“还你。”

被文少贤制止：“你留着，算我寄存在你这。”

需要还，意味着不管过多久起码还有一个见面的理由。

手臂时不时碰在一起。

“太吵了，说话不方便，你不介意我坐近一点。”文少贤几乎是咬着柯志丞的耳朵在说话，唇瓣若有似无的触碰，烫红了他的外耳轮廓，感受着文少贤呼出的热气散在脖颈儿里，全身像是浸泡在温泉中，燥热憋闷，柯志丞狠狠咽下一口气。

“有点热，你坐过去一点。”实际空调开得很大，冷气大到柯志丞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文少贤意识到他闪躲的目光，绯红的脸颊，目光游移到雪白天鹅颈，深陷锁骨仿佛散发着香气，诱惑着人采撷。

拿起桌上的一杯高度啤酒，文少贤一口吞下。

看愣了柯志丞：“你喝这么急，小心醉了。”

“醉了也不怕，不是有你，你会照顾我。”文少贤手放在柯志丞腿上，短裤坐下后长度盖不住膝盖，他大拇指小范围反复摩擦，柯志丞浑身汗毛立起。从未有过的生理反应让他不知所措。

这时，酒吧的服务员上来给文少贤的空杯填酒。

柯志丞下意识起身，躲开文少贤。

“我们自己来，谢谢你。”突然站起来，不做点什么只会更尴尬，柯志丞机智地接过酒瓶，自己将酒杯斟满。

目送服务员走远，转头和文少贤目光相接的瞬间，心脏停止一毫秒，随后像是火山喷发般无法抑制的狂跳。

“我死了。”柯志丞皱眉。

“你不舒服？”文少贤抬手想试探他额头的温度，有没有发烧。

柯志丞一把拨开。

“我特么对你有感觉。”

难以形容那一刻文少贤惊喜，放了这么久的饵料，终于上钩了。

从酒吧出来的一路，柯志丞都没有说话，拖鞋声在悠长的巷子里格外响亮。

“什么感觉？”文少贤先开了口。

躲也躲不过，大不了朋友不当了：“你一碰我，就感觉有人照着我胸口给我一拳，浑身难受，看不见你又老想见你，你在我面前，又不敢看你。他么的，我要疯了。”

即便是现在两人面对面柯志丞视线也是落在自己的脚尖，不敢抬头。

“你会不会是酒喝多了。”

“不是从今天开始的，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第一眼见面的时候就不一样。”柯志丞极力地回想蛛丝马迹，但是根本无法理清头绪。

“那要不要确认一下？”文少贤单手抚上柯志丞的侧脸，将它下巴抬起，迫使他和自己目光交汇。

眼波流转，满天星辉都不如面前人瞳色璀璨。

“怎么确认？”寂静的深巷，柯志丞怯生生地问。

“我亲你一下，你要是不讨厌，就是喜欢我。”

文少贤拇指摩挲着粉红色软糯的唇，纹路很淡，薄薄一层弥漫着雨后清竹的幽香。深嗅一口通体舒畅，体內浊气消散殆尽。

“我不知道……”柯志丞身体想躲，意识上又不想躲。

纠结之间，唇上一热，文少贤的真的吻了上来，起初他动作很轻柔，有一下没一下轻啄，余光看着柯志丞反应，只见他紧闭着双眼，手指揪着衣服的下摆，十分紧张。

文少贤退后一点距离，等柯志丞不明所以睁开眼睛时，他又重新开始亲吻。

这一次，文少贤捧着后颈，强势地撬开他的齿关，勾动着柯志丞的唇舌，翻滚纠缠，交换着香津，一步一步刮痧着喉咙深处，柯志丞微微仰头，睁眼时眼睛里泛起一层水雾模糊了天边高悬的月。

直到他双腿发软，整个人依靠在身上，文少贤才抬头，恋恋不舍地舔着他的舌头分开。

“还行吗？”

柯志丞把脸埋在他的颈窝：“不想活了，我初吻跟一个男人，文少贤，你特么不是人。”

不知道气愤还是在害羞，柯志丞脸颊红得像是番茄。推开面前的人，闷头一路猛冲，回到寝室一头扎进被褥，激动思绪还未退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