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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神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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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当”——

在上天风餐露宿的盛将军靠在仙境园地的古树旁小憩,倏然被倒下的慕溟吵醒。

长剑仰面倒在土坡的石头上,几簇长得像极了杂草的仙草争相弯着腰凑过来敲来敲去,沙沙地不知在悄声嘀咕什么。

慕溟横躺在石头边上,剑鞘沾了些泥土,任由着这些仙草瞧来瞧去,议论纷纷,一道道细小的阴影投在它身上扭来扭去,窸窸窣窣中,它似乎听见了它们低语的内容。

——“这是灵卉神君造的?怎么看着蠢蠢的啊……”

——“它好黑哦,我怎么还闻到了极圣神君的味道。”

——“这剑瞧着还丑丑的,我觉得还是霜衍上仙捏的仙云扇最好看了。”

“砰!”慕溟猛然化了型,一脸泫然欲泣地坐在石头边,从仰视变成了俯视这些指指点点的仙草们。

半梦半醒的盛将军被它这一下吵地终于抬起了眼皮,闻声看去。

“你才蠢,你才黑,你才丑!”慕溟委屈地指着那一堆乱糟糟的草儿,豆大的眼泪就要往下落。

方才还聚众观摩仙剑的仙草仿佛被狂风刮了似的一哄而散,像一群欺软怕硬的鸟兽落荒而逃。

盛千澜:“……”

“爹,它们说我坏话!”小男孩撇过头看见盛千澜,含泪的视线看不清他爹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只管着一股脑儿地告状。

盛千澜抹了把脸,漫不经心地翻了个身:“那你就说回去呗”

慕溟狐假虎威地继续追着那些散开的仙草:“你们蠢,你们黑,你们丑!!”

长风掠过,百草倏然纷纷伏低,朝圣似的整齐划一。

慕溟一愣,左顾右盼一阵又不明所以地往盛千澜身边凑了凑。

“怎么了?”盛千澜问完便也有所察觉,可算是直起身子正眼看了看周围。

四下无人,唯有植被们空空地匍匐,盛千澜伸手捏住一片飘然落下的古树叶,似有所感,转头看向余光中天色偏亮的地方。

“灵卉神君早啊。”他望着来者一身淡绿衣袍,悠悠地晃了晃手中树叶。

挽生负手走近,古树的绿荫将他纳入其中,他眉眼浅浅,似带着温润如玉的笑意。

“打扰盛将军休息,实是抱歉。”

盛千澜摆摆手,支棱起来:“哪有,灵卉神君可是有什么事找我?”

挽生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先言旁事:“盛将军前日是……去神令冢了?”

换来眼前人自嘲似的一哂,挽生看着他没个正形地模样,轻轻皱眉。

“您消息灵通,正是。”盛千澜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身后的慕溟正要眼巴巴地去拽他衣袍,却被他一道灵力收做剑形,干脆利落地别回腰间。

“先前,我是想过继续带凡人升仙者修习的,只是有过前车之鉴,就怠慢盛将军了……”挽生心中有愧,低头拱手要对他致歉。

盛千澜眼疾手快地拦住他,三指恰到好处地托住他的手腕,又立刻礼貌地保持距离分开。

“您言重了,本就不是您分内之事。”盛千澜皱了皱眉,心想着,这是已经是把他当做将死之人看,想着要临终关怀了?

——这个神令,当真有这么严重吗?

“若将军不嫌弃,挽生依然愿献绵薄之力。”挽生颔首。

方才的长风已然歇止,恍若跟着他的情绪一举一动。

瞧着这副架势,盛千澜哪敢让灵卉神君真就这么给他鞠躬行礼。

盛千澜其实很想推脱,但听这语气,倒像是来者早有准备,若他不接多少都有点不知好歹。

目光在咫尺间流转过挽生那看似天衣无缝的诚恳,盛千澜心下纠结,一经思索,他现下在上天的确也算是个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先前还能装模作样地对外声称助净心神君办神务,奈何如今闹到了这步田地,他去也不是,留也不是,眼下他虽是无心跟随他修习,也还是得感谢灵卉神君雪中送炭般递来的一道台阶。

挽生抬眸,见他闭口不言,原以为这是要执意推辞了。

却又在此时闻他一声轻叹。

“那就有劳灵卉神君了。”

微风又起,盛千澜碎发轻拂,露出那沾了些泥点的脸,他还在凡间意气风发时的那股锐气似乎在这上天丰饶的灵气中渐渐枯竭,明是一双坚定又锋利的眼睛,却如风烛残年,消融在天地间的雨丝。

仿佛只消轻握,便淹成一滩渍痕,一点一滴,落在他与那个人遥相守望的岁月里。

不知何处飘飞而来一片纤长的柳叶,叶瓣茸茸,柔和地抚过腰间剑鞘,留恋似的粘连片刻,又随风踏上去向远方的路途。

明朝殿金碧辉煌。

云海翻涌如浪,浓墨重彩的宫殿悬于天穹之巅,玄金为基,曜石为阶,琉璃作瓦,明珠映檐。千万道庄重灵气环绕,由内而外升腾而起,令人不由自主地想顶礼膜拜。

盛千澜跟着挽生踏上长阶,每走一步脚下便泛起一圈金色的涟漪,玄幻至极:“极圣神君这殿是修葺过了?”

挽生笑笑,略微侧眸:“草草修饰,不足为道。”

话音落下,这座“草草修饰”的宫殿正门缓缓打开,有如万丈金光倾泄,沉重的大门扫开云雾,轰然如千万天兵朝圣,声若雷霆滚过天际。

无圣仍是一袭贵气傲然的黑金锦袍,立于这让人一眼便肃然起敬的殿堂之上,无时无刻不在昭示着这位久驻天下权力之巅的神明,至高无上的威严。

无圣背对着大门,长袖将一枚如墨染的灵珠拢在其间,经文环绕着盘旋在空,一段一段古老悠远的符号如茶烟般氤氲蒸发,淡墨色灵气勾勒着施法者玉树临风的轮廓。

盛千澜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深邃的眉目一眼扫过来者,整得他莫名一阵紧张。

好在那副能把人钉得入木三分的眼神在触及挽生的一瞬陡然软了下来,偏袒之意不加掩饰。

挽生似乎习以为常,只是浅浅地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珠子,并未多问:“我带盛将军来了。”

无圣点点头,肃穆的神情缓和了不少,这副俊俏的面容不阴着脸时仍充斥着英气与锐利,不怒自威的极圣神君风华尽显。

盛千澜想到先前他与若溟惹祸糟蹋了仙境园地,惹得他内心不悦,尚且心有余悸。被罚下凡攒功时,他却又在背后动用神力相助,多少还有些感谢没有宣之于口。

无圣长袖一挥,灵珠周遭的灵气仿佛凝滞,渐渐不再往上升腾,无圣转身,连行礼也不自知地携着上位者的姿态气质:“盛将军,久仰。”

这是盛千澜第一次正正经经地跟极圣神君交涉,相比之前跟祝渝稀里糊涂地相处,这副阵仗属实能称得上厚待。

——不过,也许跟他刚立下神令的事脱不开关系。

“不敢,在下见过极圣神君。”盛千澜拱手,微微躬身。

无圣直视着他,省去了寒暄,单刀直入:“盛将军,先前也算有缘,为你和净心神君在凡间拟过些身份。”

因为闯了祸而与极圣神君有缘的某人微不可察地缩了缩脖子,继续洗耳恭听。

其实早在若溟当初下凡救下年幼时期的盛千澜时,他就曾看在妘不见的面子上出手相助过,既然是救人,那他便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把原本盛千澜怀才不遇又多坎坷的命格改了。

这才有他后来逃亡至昌国后,得到一位“伯乐”的知遇之恩,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副将之位,以及如今的飞升成神。

无圣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这些诉诸于口:“那次过后,我的神权对你有所感应,我猜测盛将军神权应该和权力有关联,这才托挽生来请。”

可直到如今也只学了些犄角旮旯小法术的盛千澜对自己的神权还一无所知。

闻说上天每位神明的神权都需要自己悟,可在凡间时还能被称上一句出类拔萃的盛将军在这方面却像块朽木,一窍不通。

他不自觉地摊出手掌,一道微弱蓝光闪烁起来。自从升仙后,他除了发觉体内明显多出一种灵流可任他驱使以外,确实没有了别的感觉。

“盛将军可有悟出自己的神权?”无圣看向他。

盛千澜摇摇头,无地自容般地撇开视线:“没有。”

无圣有些惊讶,双眉轻挑:“那你之前在浮仙桥助若溟……”

“咳咳!”挽生像是逮住了关键词,连忙打岔,“既然盛将军还没有悟出神权,不如就在这儿找找灵感吧。”

无圣被他打断,也就悻悻地闭了嘴。

上天消息灵通的几位神明几乎都知道了盛千澜和若溟那档子事儿,就连他立下的神令也是为此,那先前盛千澜跟着若溟打理神务的幌子也就不攻自破。但说到底,还是两个孩子,何况良缘上仙为了此事都已经做到了这步田地,作为长者也多少得顾及面子,心照不宣已经足矣。

盛千澜看出救世主般的灵卉神君又在给他递台阶,暗自骂了自己一句废物点心,发誓此后一定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也对,那盛将军……”无圣煞有介事地再度开口,还想问他有没有别的异议。

“那得有劳极圣神君,日后多多指教了。”无地自容的盛千澜抢先道。

无圣点头,正要转身去取方才那颗还浮在空中的灵珠,就猝不及防地见盛千澜竟掀了衣袍要给他跪。

凡人拜师讲究礼仪,无圣也略懂一二,但繁琐些的又是敬茶又是递拜师帖,盛千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来最淳朴直接的跪拜礼。

同为上天各司其职,不分高低贵贱的神明,就算是要拜师,那也不好真就结结实实地受他这一拜。

好在挽生眼疾手快,像盛千澜制止他给自己行礼时那样,轻描淡写地扶住盛千澜的胳膊。

他这一扶用了些灵力,刚埋下首的盛千澜又抬起头来,对上挽生如沐春风的笑意,青衫无风自拂,眼前人眉目轻盈:“盛将军不必拘礼。”

一枚如墨水流转的灵珠在无圣广袖飘飞的动作中浮至胸前,映入眼帘时仿佛幻化出两翼,挥霍出星点似的灵气萦绕四周。

这光从旁来看亮的有些刺眼,挽生不适地移开目光,而近在咫尺的盛千澜却目不转睛地直视,觉得这光芒于他而言竟异常的柔和。

无圣见他这般反应,心下明了,挥袖间带出的风如开关似的将灵珠散出的灵气凝滞。

“看来我猜的不假,盛将军的神权确实与权势息息相关。”无圣下意识看了看挽生,见他没再避着目光,才继续往下说,“这枚灵珠之源是世间权势的因果,能感应与之同频共振的灵力,盛将军方才觉得那光芒温和,是因你与它的属性相融。”

听极圣神君这一番话,盛千澜顿时有种终于踏入正道门派的归属感,不自禁地改了改自己吊儿郎当的站姿。

“既然已是明了盛将军的神权与我掌管的神力相通,那日后便劳烦将军常来明朝殿修习了。”分明是他为人师,却谦恭着讲“劳烦”弟子。

盛千澜恐怕这辈子都再找不到这样客气仁厚的“师门”了。

成日在上天游手好闲的盛将军内心快要感动得泪表涕零,诚惶诚恐地点头作揖。

“多谢极圣神君收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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