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钉全部取出来,林乔月郑重其事倒在盒子里消毒,然后一颗一颗擦干净,看着比什么都宝贵。
上药后在伤口处贴上纱布,徐东河叮嘱:“这几天伤口别碰水,避免造成二次伤害。”
陈峪北谨记:“谢谢。”
林乔月顺了根棒棒糖:“师父,我已经付过了。”
“减免了?”
她点头:“对呀!”
徐东河:“这不是你仇人吗?怎么能用亲属减免?”
“……”
掉坑里了。
林乔月强笑:“师父,你可真爱开玩笑。”
陈峪北不忍她尴尬:“不减免,我自己付。”
工作时间林乔月喜欢化淡妆,节省时间也适配她的气质。她吃糖的样子还是和上学时候一样,喜欢用糖在嘴唇上来回打转,然后再全部咬碎。
这样之后,糖是什么味道,接吻就是什么味道。
陈峪北记得,第一次亲她是荔枝味的,又甜又腻。
肖辰洗了手出来:“叫了餐,吃完再回去?”
“不了。”林乔月拒绝:“我还得赶着去约会。”
“约会?你和谁约会?”
林乔月傲娇:“这你们不用知道了。”
肖辰:“有人要心碎了,我会替你安慰风逸。”
从跟着她进来到林乔月离开,她的视线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可能都不超过十秒钟。
更重要的是,好像已经有人在她心里重新占了位置。
……
每个星期,林乔月都要去一家烤肉店喝小酒。这个周由于感冒,特调清酒被温杭换成了桂花牛奶。
“醉了?”
出于环境考虑,温杭没在店里放太多桌子,反倒是绿植占了大多空间。离收银台最近的位置是两个人的卡座,林乔月在的时间都是她的专属。
“没有,有点热。”闷得她小脸红扑扑。
“空调再往下调两度?”
温杭是在温州出生杭州长大的南方姑娘,漂亮有个性。外强中干,很有执行力。她说话声音宛转悠扬,比听过的戏曲还悦耳三分。
林乔月摇头:“不用。”
冰淇淋也换成了桂花圆子汤,温杭将她喜欢的里脊翻面,烤好后再夹到她碗里。
“很烫,先放放。”
灌酒似的猛灌了一口牛奶,林乔月捧着迷人脸蛋:“杭杭,我要是有个追就好了,肯定娶你。”
深夜闺话,荤素不忌。
温杭不同意:“你有我也不想嫁给你,最多包养你当个小情人。”
“为什么?”
温杭:“以你的小身板和体力,从站着亲吻到躺着拥抱,最多能给你算二十分钟。”
也就是脱个裤子的功夫,她就该喊累了。
林乔月不服:“我哪有这么差劲?”
“你有。”
“那你可以主动睡我啊。”
别说,温杭就是长相极具攻击性的美女,林乔月一直觉得,她拿了文弱书生的剧本,要在温杭身上醉生梦死。
温杭:“我一直主动也没意思。”
话音刚落,店员喊她:“杭姐。”
回头,温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孔,联想到自己刚才的口无遮拦,不知道他听了多少去。
“他说是来拿酒的。”
温杭起身,粉色纱裙裙摆自然垂落到腿上:“过来吧。”
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的人叫郝行,第一次听,她觉得他名字很吉利,对这人有个三分印象。
“温杭。”
郝行是离她三条街路口修车店的老板,身材结实魁梧,声线却又稳重中带着润朗。
他个子高,光是这么跟着就像把她挡在怀里。
温杭被他喊的耳热:“酒调好了的。”
两个人统共也就才认识不到两个星期。上个周末郝行在她这喝到了关店,临走前问她,有没有谈恋爱的打算,他想追人。
温杭说没有,可转头人又问她,那愿不愿意结婚。
她不想谈恋爱的原因是不想试错,伤人又伤心。可是结婚,比谈恋爱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温杭将提前调好的酒放进打包袋,郝行喉结滚动,往她身边去了一步。
“我也可以做你的情人。”
轻飘飘的石子在湖面激起涟漪万丈,抬头,温杭漂亮的眸子里满是惊讶和诧异。
她退半步:“你别开玩笑了。”
“没开玩笑。”郝行接过酒:“你理想的时间一次是多久?从站着亲吻到躺着拥抱。”
没防备,刚才的话全让他听了去。
温杭抬眸定睛:“四十分钟。”
成年人之间不需要扭捏,况且他们之间本来就是见色起意。
郝行挑眉:“我不止,也很主动,你随时可以来试。”
站着他身前,视线堪堪到男人心口处。温杭垂眸绕开同林乔月继续烤肉,余光里,男人唇角带笑地离开。
林乔月只觉男人个子很高:“他看起来一拳能把我送走。”
温杭忽然思虑,以她的小身板,能不能承受他的四十分钟?
回神,林乔月又喝完了一杯牛奶。
“少喝点,我们都不是需要补钙的年纪了。”
林乔月叹了口气:“杭杭,我今天遇到前男友了。”
温杭大四那年才和林乔月认识,只听闻她有一段很长时间的情史,也是仅此一段。
她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不知道这种念念不忘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每年都回来,在我觉得自作多情的时候,出现在我能看见的地方,用看什么都深情的眼睛看我,又从来不正面出现。”
温杭不解:“分手也要做到虐恋纠葛这一步吗?”
“不知道。”
“那你还喜欢他吗?”
林乔月迷茫:“不知道。”
准确来说,她不知道陈峪北是什么意思,也不敢再冒一次险,陪他成长。
温杭:“试试不就知道了。”
“怎么试?”
……
受伤后回厂里的这两天,陈峪北那哪都疼,最疼的地方是心脏,做什么都要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陈班。”
巡检路上,班里一位和林国深差不了几岁的检工将他拦住。
陈峪北询问:“有事?”
来人摸摸脑袋:“我家那个小孙子身体不太舒服。”
陈峪北:“要请假?”
“不请。”
可能是紧张,男人眼神飘忽不定:“…员工家属慰问,陈班你还做吗?”
“……”
陈峪北沉默了几秒忽然反应过来,昨天也有人来和他说家里有人不舒服但不请假,像来通知他一声。
合着,是上他这要慰问来了。
“去问杨纵横安排。”
老李卸任之前教他的第一课,当领导要学会踢皮球。大的踢给小的,小的再把球藏起来。
慰问林乔月这事是出于两个人的私心,杨纵横只是借了个名头,但是送的东西都是他个人买的。
踢给他拒绝,才能做好人。
许是将他这话当成了答应,男人脸上是肉眼可见的高兴:“那我去找小杨安排了。”
淡淡嗯了声,陈峪北视线在男人背影上凝视许久。
厂里上了年纪的职工人数不多,但他手底下就有七八个。他们干了二三十年的维检,对机器了如指掌,就是身体都不大好。
眼前这个是脊柱和腰出了毛病,穿鞋只能穿舒适的一脚蹬款,因为不能弯腰系鞋带。
像老林就是肺不行,年轻那会儿抽烟熬夜,灰尘工作环境也不带口罩,每年都要请假住院调整。
低头,他给杨纵横发消息:“十一点来趟我办公室。”
下午三点,杨纵横找到人但是什么都没有安排,因为小领导说了,职工慰问只针对本人。
如果是年纪大的除了规定的职工慰问外,还有小领导组织的关爱。
至于老林,他只好私下承认东西是自己买的。毕竟他对林乔月痴心不改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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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误伤领导,虽然林国深年过半百经历过大风大浪,但是这小风小浪的,还是着实怕被穿小鞋。
晚上给乔莉把这事交代了,他隔天就被按着去市场里买了只家养的战斗鸡,说要给陈峪北补补身体。
这个星期林乔月晚班,从下午三点上到晚上十点。懒洋洋从床上爬起来,乔莉还在熬汤。
“怎么一早就在熬鸡汤了?”
乔莉给她一个包子:“你爸前两天不是载人家小领导摔了,给人熬点汤带过去,别让领导记恨。”
林乔月:“他记恨什么?又不是我爸非要载他。”
再说,记恨也是她先恨。
“我十一点去换班,你吃完饭给你爸送过去,两个保温盒里的东西是一样的,他们俩一人一份。”
.林乔月不太想去:“我叫个车送过去。”
“不行。” 乔莉拒绝:“我早上让你爸把宿舍的床单被套换了,趁着今天太阳好,带回来洗。”
刷不惯薄荷味的牙刷,林乔月的牙膏盒上印的是小雏菊。愤怒将老林牙膏盒上的洁白笑脸卡到一边去,她把怨气都转给了陈峪北。
今早厂里不算忙,但是陈峪北把自己搞得一身脏。
和杨纵横巡检完,陈峪北同遇到的另一位领班打招呼,说几句的功夫,旁边的杨纵横举着电话焦躁愤怒。
“杨四海!”
“你妈小时候给你裹小脑了!”
“才认识几天你就要结婚?”
眼看杨纵横越走越远要踢石子进人家车间去,陈峪北匆匆结束闲聊快步去阻止他,却不想被杨纵横怒气下踢来的石块正中下怀,而后掉进排水沟里。
他个子高,污水只冲脏了鞋子和裤脚,但杨纵横踢来那块石块刚好撞到他的伤口,而他为了借力手在石坎边缘撑了住。
从杨纵横的视角看去,他像在排水沟里坐着洗脚。男人一时微愣。
“陈班。”
“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