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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消寒图素手点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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娉姐儿笑得直摇头,到底还是接过去,手腕划出一道流畅的弧度,信手拈来就勾勒出一枝疏影横斜的素梅。姚氏认真地数了数,赞叹道:“还真是九朵,我看你画那么快,还疑心你多画少画了呢。”

娉姐儿笑道:“这九九消寒图,是许先生教过的,当时我学了还跟先生开玩笑,以后潦倒了穷得没饭吃了,就画这消寒图模子卖钱。对了,许先生还教过我一个绝活,也是画梅花的,娘要不要看?”

姚氏忙说要看,娉姐儿就打发鬓云去找了庄头娘子,问她要了根苇管,在纸上滴落一个墨点子,拿苇管轻轻地吹开来。姚氏见她做张做致的,吹出来的线条却歪歪斜斜,难看得紧,还笑话她:“我看你吹得腮帮子都发酸,就画了这个?”

娉姐儿吹完了,不服气地哼了一声,笑道:“娘就等着瞧吧。”说着拿起笔略勾勒了几笔,原本有些凌乱的线条立刻成了老梅旁逸斜出的遒劲枝丫,她又提笔蘸了红色,预备画梅花,忽地又突发奇想,抓住姚氏的手摁进了砚台里。

姚氏大惊,嗔怪道:“你这妮子,净作怪,这红彤彤的沾了我一手,叫我怎么洗干净,我非抹你一脸不可。”娉姐儿笑道:“娘你把手印在这画上,我和你一起点梅花。”姚氏将信将疑,随手在画上摁了几下。娉姐儿再替她添添补补,印在树上的成了将开红梅,印在树下的成了点点残红,印在留白处的则成了风里落花。姚氏又惊又喜,都不必娉姐儿拉她,自己又蘸了颜料点了起来。

娉姐儿一面画,一面道:“好玩吧?我给这取个名,就叫‘素手点梅花’,娘你说好听不好听?”姚氏赞叹道:“怪道家里看重读书,连女孩儿都要认真请了先生教导,这肚里有了墨水,就是不一样。”“那叫‘腹有诗书气自华’。”“哪有你这样的,我才夸你一句,你就自吹自擂起来……”

姚氏伸手刮了脸羞她,却忘了自己一手的颜料,登时将自己刮了个大花脸,娉姐儿笑得花枝乱颤,姚氏这才醒悟过来,又是气,又是笑,干脆也抹了娉姐儿一脸。母女俩追跑打闹,不知是谁不慎打翻了砚台,这下好了,连裙子都污了,又忙着收拾。

等收拾停当,两人都没了力气,瘫在楠木圈椅上,边笑边喘气。

娉姐儿忍不住道:“有时候也觉得,当大家闺秀,无味得很,还不如生在寻常百姓家,当个无忧无虑的乡下女儿,每天摘摘花,种种田的。我们在庄子里的生活,可比在家里自由多了。”

姚氏笑话她:“真等你托生成个村姑了,有得你后悔的。你当村里的姑娘也能跟你现在这样,成日家想玩什么就玩什么?她们规矩是不必守了,可每天有干不完的活,你看看庄头的小女儿,比你小三四岁,手伸出来全是茧子。叫你跟她换一换,你就知道厉害了。”

娉姐儿吐舌道:“我不过说说罢了。”

姚氏正要接着说她,忽然从椅子上坐直身体,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向娉姐儿道:“你听到了么,外头好生热闹,不知是有什么事。”

娉姐儿也跟着听了一会,想了想,笑道:“娘忘了?昨日庄头娘子跟您扯闲篇,提到过隔壁的庄子易主了,兴许人家今天过来了呢。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般冬日里天气不好,看不出房子成色,容易被牙人骗了,都是不会在冬日买宅置地的。也不知道我们这位邻居是怎么了,要不就是卖家有什么急用钱的地方,要么是买家迫切需要一个温泉山庄?”

姚氏笑道:“我的娉姐儿真真了不得,竟还知道冬日里不适宜买宅子?”

娉姐儿赧然道:“是从前跟伯母学的,那时候伯父手底下的刘管事奉命开个新铺子,正在看地方,伯母领着嫂嫂、我还有……嗯,一起跟着去了一回。伯母说了这些买卖经济上的事儿,虽不必亲力亲为,也要略懂得一些,免得以后被底下人诓骗。刘管事就同我们说了些挑铺子、宅子的窍门,说买地买宅的时候,要晴天看一回,雨天看一回,若不急用,时间允许的话还要热天看一回,冷天看一回,这样屋里潮湿不潮湿、地龙铺得好不好,角落里生不生虫,才能看得明白。燕京冬日多雪,白雪映着日头,到处明晃晃的,屋子若是才粉过,看着便富丽堂皇,容易被牙子诓骗。”

姚氏也知道娉姐儿话语中那个突兀的停顿省略了什么,想起婷姐儿,她也觉得心烦意乱的,只能逼迫自己不去想她,生硬地接过娉姐儿的话,笑道:“我倒是头一回听说,不过这刘管事的话你听听就罢了,倒也不必放在心上——照他那么说,冬日里大家都不必买宅子,那些官房牙、房行经纪,一到冬日不都得活活饿死?”

姚氏想了想,又道:“这都是说不准的,我听说温泉是极养人的,回春堂的王大夫不是说了,体弱的老人女眷,多泡泡温泉再适宜不过了,说不定那一户新来的人家就是有什么需要疗养的病人,这才急巴巴买了一个。”

娉姐儿想了一会,笑道:“与其这么想着,倒不如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反正左邻右舍乔迁的时候,是该备礼暖房子的,虽然庄子上没那么多规矩,但礼多人不怪嘛。咱们预备些糕点糖食,干脆去隔壁看看。”

说办就办,姚氏吩咐雪山准备了个攒盒,让她和庄头娘子一起去隔壁拜访,顺便打听打听这新来的人家。温泉庄子可不是一般的平头百姓或者普通富户消受得起的,能在这里置办别业的,非富即贵,姚氏再怎么好奇,也要自矜身份,不可能亲自跑过去凑热闹。

雪山不多时就回来了,东山、青山嫁人之后,她和苍山便成了姚氏身边的大丫鬟。姚氏不爱闷葫芦,能在她跟前伺候的丫鬟都是活泼外向的性子,雪山也是个爱热闹的,兴兴头头告诉姚氏:“奴婢都打听清楚了,新来的人家姓谭,是新宁伯府嫡系。说是他们家的世孙要和同窗狩猎,这才急巴巴地买了个靠山的庄子。虽说父母在,无私产,这庄子是挂在世孙的母亲,也就是世子夫人名下的,但实际上只有世孙一个人住着。”

姚氏听着觉得耳熟,便问道:“新宁伯谭家?这不就是那户想跟咱们家结亲的人家么?”

娉姐儿和婷姐儿的名声虽然不算十分好,却也不是十分坏,两个小姑娘生得昳丽,出门做客的时候一个大方一个娴静,也都很带得出去,在夫人太太之间很得眼缘。虽然姚氏经常开玩笑说女儿愁嫁,实则替两个女儿寻访亲事时,也不乏向她抛出橄榄枝的人,只是许多人选,姚氏和殷萓沅略商量一番就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甚至没有说给两个女儿以及花老太太知道的必要。

似谭家这样被姚氏考虑一番然后回绝的人家不在少数,而顾湘灵私底下给两个小儿女牵线说合的事情姚氏又一无所知,故而她的印象不深。在她的认知中,自从娉姐儿的及笄礼后谢太太过来提亲遭拒,谭家和殷家就没有什么往来了,如今已经过去许久,这谭世孙说不定已经成亲了也未可知。念及此她又兴致勃勃地问道:“这小郎君最后说定了谁家的小娘子?”

雪山是娉姐儿于上元节走失、初遇谭舒愈那年的春日被提拔起来的,那会子对此事知之甚少,想了一会才能答姚氏的话:“正是那个谭家。”不过谭舒愈是否婚娶,她就一无所知了,只能问姚氏:“要不奴婢再去打听打听?”

姚氏被她逗得直笑:“傻丫头,我不过随口问一句,你下去玩罢。”挥了挥手打发她下去,又同娉姐儿笑道:“这谭世孙也古古怪怪的,没听说冬日里要打猎的,这百兽休憩的时节,能打到个什么?他不会以为山上有了温泉,那熊瞎子就不冬眠了罢?”

不等娉姐儿答话,她自己笑得打跌,又摇头道:“到底是小孩子贪玩,说起来,那世孙是不是比你还小几个月来着,看起来也是一团孩气,脸儿圆圆的。”

娉姐儿却早就听得怔了,正如姚氏所说,冬日里万物凋零,莫说没有猎物可以打,便是那群所谓的“同窗”,也不可能有人能有冬日围猎的雅兴。这样一个再粗糙不过的由头,“托词”的意味简直明显到了十成。

而且无巧不成书,姚氏带着自己到庄子上过冬这件事,顾湘灵是知道的。算算日子,从顾氏得知消息一直到今日谭舒愈搬来隔壁,差不多就是买一个别庄需要花用的最短时间。

那么在这荒谬的托词之下,他忽巴拉买隔壁庄子的真正理由究竟是什么呢?

饶是娉姐儿很不愿意自作多情,但“他是特意来找我的”这样的念头,还是不断在她脑海中回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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