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姚峥,任凭你家世好,身份高又如何?不还是要匍匐在我面前等死?”常宽大笑着,整个人陷入癫狂。
就在这时,一把匕首忽然穿透黑夜,刺入他的身体。
常宽的笑声戛然而止,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捅他匕首的姜玉清:“你……你……”
“你这种人,早该死了!”姜玉清双眼瞪大,只感觉汩汩热血涌出,将她握匕首的手尽数染红。
常宽下意识地反抗,姜玉清却眼疾手快地没有给他机会,将手中的匕首再往里推了一分。
“你……该死!”常宽动作到一半,忽然气竭,整个人直直向后倒去。
姚峥拔掉胸前的剑刃,一把搂住浑身颤抖的姜玉清:“没事的!别怕!别怕!”
他挡住她的双眼,拉她入怀,独属于男人的气息将她整个裹挟。
姜玉清大口喘着热气,瘫软在姚峥的怀里。
“我们走!”姚峥将她从地上拉起,凝目看向雪地里的人影,空寂的深巷里,鲜血从常宽的身体里流淌而出,很快将周围的雪地染红。
二人的身影跌跌撞撞地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
……
“吱呀”一声,姜玉清推开了小院门。
好在这间房子的租期未到,以他们两个现在满身是血的样子,去哪都太过显眼,也就只有来这最稳妥。
推开房门,姜玉清扶着姚峥在榻上躺下。
“你等我一下,我去生炉子,烧热水,帮你清理伤口!”
姚峥躺下后,意识就进入昏沉的状态,直到一抹极致炫目的光亮出现在他面前。
他睁眼,就见姜玉清手里举着油灯,黄色的光打在少女清瘦的下颔,俏丽的面庞透出几分清冷。
姜玉清搁下油灯,又将炭炉挪到了屋内,将房门关上。
屋内顿时变得温暖起来。
“姚峥,把外衣脱了!”姜玉清在榻旁坐下,一双漂亮的眼眸充满担忧。
姚峥视线渐渐清晰起来,他配合着姜玉清,将外衣到里衣一件件褪下。
直到只剩最后一件,那层染血的布料与伤口黏连着。
姜玉清拧了拧眉,取出剪刀,将衣物剪开,而后用布帕擦拭着他的血水。
“不行,伤口太深了,我去帮你找大夫!”姜玉清慌乱地起身,却又被他一把拽了回去。
“明天除夕,各大医馆都关门了,你现在出去恐怕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可是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姜玉清垂眸,眼泪轻轻滴落在他的手背。
姚峥伸手拂过她的面颊的泪珠,温声道:“别担心,以前受过比这还严重的伤,我都没事。”
“家里可还有金疮药?”
姚峥的话倒也提醒了姜玉清:“有,我的背包里有药,你等等,我去拿来!”
她急忙将她的背包尽数倒出,里面掉出来一堆瓶瓶罐罐,姚峥从桌案上看见那瓶熟悉的玉容膏。
“你还留着?”他问。
姜玉清动作一顿,假装没听见,拿起金疮药给他擦上,再用纱布给他包扎好。
她的动作有些生疏,手指触碰男人肌肤的那一刻,仿佛有电流穿过二人的身体。
做完一切,姜玉清又给他将衣服穿好。
夜半时分,窗外的雪依旧下着,纷纷扬扬似棉絮。
姜玉清不知怎么就趴在了榻旁睡着了,意识模糊下,被人抱上了榻。
温热的吻轻轻落在她的额头。
姜玉清缓缓睁眼,二人视线对上,空气在这一刻变得灼热。
她伸手覆在他的额上:“发烧了。”
姚峥顺势将她的手握入掌心:“无妨!”
姜玉清拧了拧眉,沉声道:“明日一早我就去应天府自首,人是我杀的,罪责也该由我担。”
“明日事,明日议,今晚让我好好抱抱你,行吗?”他将她轻轻搂入怀中。
姜玉清迷迷糊糊又睡过去,次日,一缕光从窗户外打了进来,榻边的炭火早已熄灭。
她坐起身,身旁已不见姚峥的踪影。
她急忙爬起来,冲出了房间。
屋外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还有留有他离开的脚印。
姜玉清急忙冲进了雪地,走到半路就碰到应天府的差役在抬常宽的尸体。
“官爷……”姜玉清想问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怎么继续。
“姑娘,应天府办案,还请避让!”那差役沉声提醒道。
“你说这大过年的,碰上这种事!”
“这常宽明明是入狱的人了,那帮狱卒到底干什么吃的,竟然能让他跑出来!”
“这帮人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在牢里喝了酒的,想着大过年的又下着雪,上头肯定不会下来监察,因此大意!”
差役将人押上车,便走了,剩下看热闹的百姓纷纷小声议论。
“唉,得亏是碰上世子,若是旁人那还有命吗?”
“要我说,世子杀得好,常宽这种败类早该死了!”
姜玉清急忙走上前,跟几个议论的百姓打听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跟世子扯上关系?”
“姑娘你还不知道?世子一早就去了应天府衙门自首,说这常宽半路截杀他,最后为自保才不得不出手杀了这败类!”
“这一大早的,应天府尹就碰上这么棘手的案子,吓得衣帽都没穿好就匆匆赶来了!”
“桓王和桓王妃闻讯也赶了过去,常家、太子全部都赶去了应天府,恐怕是有的扯了。”
姜玉清倒吸了口凉气,连太子也被牵扯进来了,看来这事麻烦了!
姜玉清想也不想,迅速跑向了应天府。
姚峥!你犯什么傻?明明人是我杀的,要罚也该罚我,谁让你给我顶罪了!
你这个傻子!
姜玉清一边跑一边擦着脸上的泪,风呼呼地吹在她的面颊,吹得她脸生疼。
……
此刻,应天府门前停着好几驾金贵的马车。
姜玉清匆忙跑到了府门前,还不等她靠近,就被差役挡在了门外。
“衙门办案,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我不是,我是来……”不等她话说出口,一只手从后面伸出来,捂住了她的嘴巴。
“大人们不好意思,这位姑娘是世子朋友,失礼之处莫要见怪!”康灰说完,拉着姜玉清走去了路边。
姜玉清拼命扯开了康灰的手:“你为什么不让我说,杀人的是我不是他!”
她转身要走,一记手刀直接落在了她的后颈,将她打晕。
康灰一脸为难地扶住姜玉清:“姜姑娘,得罪了,这是世子的命令!”
……
“姚峥!”姜玉清猛地坐起身,怔怔地望着眼前的雕花窗棂。
“姐姐!”
“玉清姐!”
姜桃和姜竹见状急忙走上前来。
“姐姐,你醒了?”
姜玉清面色苍白地看向姜桃:“姚峥呢?他怎么样?”
姜桃和姜竹对视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崔氏从外面走进来:“别担心,世子爷好着呢!”
“人家可是皇亲贵胄,那个常宽本就是个逃犯,官家肯定是帮世子啊!”
姜玉清激动到落泪,声音哽咽:“他没事了?被放出来了?”
“早就被放出来了!”
姜玉清闻言长长松了口气:“放出来就好!”
崔氏坐在榻边,拉着姜玉清的手,温声道:“你这丫头,出了这么大的事都不和家里说,要不是康大人私下告知,我竟还被你蒙在鼓里!”
“让你们担心了!”
“说什么傻话,都是一家人!”
说话间,姜书姜信也跑了进来。
“玉清姐姐,你身体好些了吗?”
“我好着呢,谢谢你们,小书小信!”搁下心头一块大石头,姜玉清感觉到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玉清姐,我们在帮大伯二伯他们贴春联,你看你喜欢哪一副春联,我们给你门上贴上吧!”
姜玉清扫过几张春联,伸出手指了指:“就那一对吧!”
“风催旧岁阴霾散,帆挂新程旭日升。”
“这个好,新年咱们家定是一帆风顺,好事多多!”姜桃笑着道。
……
除夕夜的炮竹声响了整整一夜。
清晨时分,空气中尚且残留着一股浓烈的硫磺味。
姚峥背着包袱,走出了桓王府。
府门外,是一群训练有素的官兵,在静候着。
桓王妃抹着泪跟在姚峥的身后:“儿啊,边关条件差,你缺什么来信跟娘说,娘让人给你送去!”
姚峥看着桓王妃,有些无奈道:“母妃,儿子是去参军的,军营中一视同仁,哪有那么多特例。”
桓王站在府门前,神色严肃道:“去了边关,努力立军功,争取早点回京,爹在京城等你回来,记住了吗?”
姚峥点了点头,转身走进了官兵之中。
“世子,此番路途遥远,圣上特命属下为您备了一匹马!”官兵首领恭敬道。
“有劳!”姚峥翻身上马,跟着队伍走出了街道。
京城的新年,积雪扫除,街道上满是来往的路人。
出了城门,便是官道,队伍也开始加速。
姚峥拉住缰绳停驻,看着空空荡荡的松香亭,新年头一日各家商户都关门大吉,麻辣小摊也不例外。
姚峥勾唇轻笑,而后敛眸,挥鞭前行:“出发吧!”
……
一年后,许州。
南阳城内,阳光一片晴好。
今年的冬天不太冷,炊雪坊的生意越发红火。
“听闻今年北方又起了战事,朝廷军饷吃紧,各地征收税款的力度都大了!”
“唉,这帮鞑子消停不住几年就来骚扰我大盛边境,真是烦不胜烦!”
一楼大堂内,客人们边吃边聊,说得唾沫横飞。
姜玉清神色平静地守在柜台前,不停翻看着账目。
直至天色渐晚,人去楼空,伙计们将桌凳收拾整齐,纷纷收工离去。
姜玉清披上大氅,也准备离去,走至门口,碰上了满身寒意的胡定安。
“胡老板?不是说五天后才到,怎么今日就来了?”姜玉清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特意摆上家伙什,煮了茶。
“唉别提了!战事吃紧,国库吃紧,上头派遣我们运送军粮,我寻思米粮一事寻你商量最是合适。”
姜玉清瞥了胡定安一眼:“胡老板不会是想让我出大头?”
“姜掌柜今年又在许州开了三家酒楼,在下也不过是分得三成利,姜掌柜不会在这事上与在下斤斤计较吧?”胡定安淡淡一笑。
“毕竟朝廷有需,咱们这些商户也该出一份力不是吗?”
“胡老板说的振振有词,只想旁人出钱,自己躲在人身后,这又算什么?”姜玉清丝毫不给面子地戳穿他。
胡定安被姜玉清的直白弄得发笑:“天地良心,我出的只比你多,不比你少,不过未出在明面上,两个月前,上至皇室下至商户,各家都在捐银,这层层级级,一层剥一层,你以为最后都落在谁头上?”
姜玉清抿了抿唇,也懒得反驳他:“看在是为朝廷效力,我也不与你计较这些,钱我出了,你还有别的事吗?”
胡定安笑了笑,满意地从姜玉清手里接过热茶:“其实我觉得,那世子也没什么好的,你当初若嫁了我,咱们俩这也算是一家人,何至于分这你我?”
姜玉清自顾自地喝着茶,嘲讽地瞥他一眼:“去你府上做十三姨娘吗?”
胡定安尴尬一笑:“你若不喜,我可散尽妾侍,只要你一句话。”
“多谢,但大可不必。”姜玉清淡淡道。
“他人还在顺宁府吗?”默了半晌,她忽然开口问道。
顺宁府,便是边关战事所在。
胡定安愣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晃了晃手里的茶盏:“你都知道了?你悄悄打听过他?”
姜玉清垂眸:“一年前的事,了结的匆忙,我又不傻,你们谁都不说,我难道不会自己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