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为了阿斯罕。
阿斯罕有一回骑马的时候,因为分神不小心从马背跌落,在草地翻滚了几圈,身体的钝痛,肋骨的骨折,使他有一刻产生死在草原的想法。
再次睁眼时他率先看到自己家蒙古包熟悉的穹顶,朱红的绸缎装饰着毡壁,他从炕上忍着痛起身,看到桌案上整齐摆放着莲花纹的银壶和银碗,他记得当年在集市看上这套茶具后果断买下,专为了日后与阿依扎提结婚的时候使用。
炕的角落里蜷缩着穿火红嫁衣的新娘,头上戴着传统的乌尔特,金银丝和珍珠串成的头饰璀璨夺目,珠帘随着她身体的颤栗而摇晃,碰撞出细碎的声响。他看不清新娘的面容,但能感受到她的害怕,受惊的像只小鹿。
“你是谁?”阿斯罕嘶哑的声音扰碎了蒙古包的静谧,新娘不回答,只是连连往后瑟缩。
从马背摔下后他的身体火辣的痛,尤其是他的脊背。
“过来,让我瞧瞧你。”他撑着脊背的剧痛,努力凑上前眯着眼去瞧面前的新娘,但始终无法看清,像蒙了层雾,抓也抓不住,“别怕,我不伤你。”
但换来的却是新娘冰冷的话,“阿斯罕,放了我。”
她一开口,熟悉的嗓音使阿斯罕确定眼前的人是阿依扎提,这个时候他看清她的样子,曾经令他魂牵梦绕的人出现在他面前,忽然分不清现实还是梦境,她就这么穿着新娘的嫁衣,与他成亲,成为他的新娘。她和想象中的穿上蒙古族服饰嫁衣一样美,美的像是一场梦。
只是,只是她好像不开心。
“我……”或许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阿斯罕刻意模仿着记忆里情敌的声线,放低声音深情道,“我是你的丈夫。”下意识里他想成为巴太,可能变成巴太,她就会喜欢他了吧。
他伸手想要触摸美丽的新娘,可梦终究是梦,虚幻一般,连指尖的触感也那么不真实。她是冰冷的,皮肤的触感也是。她眼里的泪流出来时,湿了阿斯罕的指腹。
“阿依扎提,我是你的丈夫,只有我才能是你的丈夫。”谎言在喉间滚动,阿斯罕感觉自己现在龌龊的像是在僭越着她。他吻了她的泪,让她倚靠在自己的肩头,忍着身体的疼痛享受着这场不真实的美梦。
剧痛无时无刻不在催促着他应该醒了,但他仍然自私贪婪地不想结束,希望梦境更加的漫长。他觉得他们此时真像一对夫妻,喝了交杯酒,摘掉乌尔特珍珠链头饰,也脱了红色外衣,除了没有新婚夜床上的事。
一切,阿依扎提都是在他的压迫下与他做的。此时她被迫蜷缩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希望他不要捅破那层禁忌。
“你不喜欢我吗?”绑匪突如其来的深情语气令她更加恐惧,“那年我去了城里为什么不给我回信?”
“你在说什么?我们才认识不久。”
阿斯罕的指腹颤栗着,小心抚上她的额发,为她把散松的头发别到耳后,“认识不久?”他的语气带着试探,可阿依扎提还是听出里面的几丝兴奋。
或许是得意忘形,阿斯罕身上的痛更加剧烈了,阿依扎提从他脸上看出他的难受,好奇问道,“怎么了?”
“之前从马上摔下去了,没什么事,你心疼了?”阿斯罕轻笑着,捏住她的下巴,吻上温软的唇。
“阿斯罕你……”未等阿依扎提的话说完,阿斯罕再次吻向她,深深的吻着,探索着她的气味。
阿依扎提使劲拍他的胸脯也不是,不阻止他让他继续下去更不是,她努力的撇过脸,却被他强迫掰正。
她觉得这个认识不久的新婚丈夫控制欲和占有欲太强,吻了她半天,终于肯放了她。“受伤了还不忘……登徒子!”
阿斯罕抿着唇勉强的笑,摇了摇头,“我身体硬着呢,还能继续,要不要再来?”
“不要,亲的全是口水,我要睡觉了。”阿依扎提蒙上被子,却又被阿斯罕掀开,“阿斯罕,我爸妈只说你是坏小子,没想到你这样坏,连觉都不让人睡。”
“新婚夜当然得做点新婚夫妻该做的。”阿斯罕的手伸向阿依扎提的被褥内,忽然感到掌心一阵刺痛。他从被褥内摸出她藏起来的刀具,刀刃上染着刚刚被划伤的他手心的血。
“你……”本来阿斯罕就是吓唬吓唬她,没真想在今晚强迫她,但他没想到她防他防到如此地步,“你是刺猬啊,碰都不让碰。”
“嗯,我就是刺猬。等我哪天让你碰了你再碰,如果你等不到那天的话我们可以早点离婚,谁也不耽误谁。”
“想离婚?没门,你想着吧。”阿斯罕撕了块红色绸布缠上自己掌心的伤口止血,缠了半天红色绷带没有绑住,阿依扎提见状利索地帮他缠好,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挲着阿斯罕手掌上的茧,“疼吗?”
“没你不喜欢我疼。”
“你这嘴不是很毒吗,现在怎么甜言蜜语的。”阿依扎提打听过,自己的丈夫阿斯罕是个毒舌。
“毒舌见到喜欢的姑娘也会掉舌头,新长了抹蜜的舌头出来,喜不喜欢?”
阿依扎提笑了笑,钻进被窝里背对着他睡觉,不一会儿,背后的人环住她的腰靠了过来,阿依扎提下意识的瑟缩。
“阿依扎提。”他在她耳边悄声叫着她的名字。
“嗯?”
“你说梦有多久啊。”
“当然是越久越好啊,这样梦里的甜就能抵过生活的苦。”阿依扎提转过身,近距离的面对着他,害羞的红了脸颊。说实话,她不讨厌这个新婚丈夫,而且他长得还有点好看,对她也好,她怎么会讨厌。
“阿斯罕,我总觉得我们在哪里见过,像认识很久的人。”
“是吗,说不定我们上辈子真认识呢。”阿斯罕的脸埋进她的发间,吸嗅着独属于她头发的香气。
“那我们上辈子是什么关系呢?”
“……肯定是夫妻,我第一次见你时就已经认定你是我的妻子,没有人能替代你,否则我将一辈子不婚,孤独终老。”
阿依扎提没有想到这个丈夫对自己这样深情,痴情到病态。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原本计划离婚的事只能取消。父母看中的男人也不是不好,只是尚需要一些时间培养感情,但她相信,她会爱上这个令她觉得无比面熟的丈夫,来之安之。
阿依扎提熟睡的呼吸声渐渐绵长,阿斯罕却不舍得睡着,他怕自己一旦睡了,梦就醒了。他轻轻捋着阿依扎提散落的头发,为她哼着草原上的情歌,那些爱啊情啊,如今终于实现。圆月的光亮照进了他的蒙古包,他清楚地看见他美丽的新婚妻子安稳的熟睡在他的身侧,这一刻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