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
“婆婆,他们为什么要哭?”
“因为他们很难过。”
“他们为什么很难过?”
“因为他们死了。”
“那他们别死不就不难过了吗?”
“人总会死的。”
梅花精晶莹的魂魄在孟婆摊上跳了两下,坐到了水缸边沿。“婆婆,你的汤真难闻。”
孟婆手里长长的舀子抡过来,把梅花精拍到了地上。
梅花精四脚朝天,脑袋顶在地上。
“婆婆,那个人在笑。”
“对有些人来说,死亡是解脱……可惜了。”
“什么可惜了?”
“他脖子上有勒痕,身后有黑气环绕。他应当是自杀,自杀之人扰乱两界秩序,死后要受罚的。他以为死亡是解脱,可惜并不是。”
梅花精抱着胳膊,“活着不好吗?为什么要死?”
“世间有万难,世间有万苦。”
梅花精飞起来,飘到孟婆旁边,悬在半空中与孟婆平齐,“这里也有吗?”
“冥界就不是世间了吗?”
梅花精脑子要炸了,在原地高速旋转起来,似乎要把这些晦涩难懂的词汇从他小小的脑子里甩出去。
眼看那个人来到了孟婆摊前。
梅花精躲到大水缸后面,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看着那个人,“婆婆,为什么每一个人都要喝孟婆汤?”
“忘记一切才容易重新开始。”
“喝了孟婆汤,他们能不那么难过吗?”
“有的会,有的不会。”
“婆婆,我看不懂。”
“看得多了就懂了。”
黑白无常:
“下一个是女的。”
“男的。”
“女的!”
“男的……”
“女的!我猜对了!”黑无常摊开手,白无常白了他一眼,往他手心里放了一枚铜钱。
孟婆的长舀子抡过来,把碍事的两只鬼抡到一旁。
在哪摔倒,黑白无常毫无心理负担地在原地盘腿坐下,齐刷刷地叹了口气。
“好无聊……”
“好无聊……”
“找点事做吧!”黑无常直起腰来,信心满满地看向白无常。
白无常看到他的表情,迅速把头转向另一边,十分不想听他接下来异想天开的发言。
黑无常见状,笑容十分标准,伸手往白无常大腿上狠狠一掐。
白无常缓缓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和黑无常一样标准的微笑,“找什么事?”
“要不……”黑无常雀跃,指着孟婆摊前飘荡的几个孤魂野鬼,“养几个孩子玩玩?”
人间这些年不太平,总有苦命的孩子早夭。可这些魂魄原本还未长全,连投胎都是奢望,天天徘徊在孟婆摊前,智商也就比孟婆身后梅花林的梅花精高一点。
三天之后,白无常看着小破屋里往黑无常身上扎猛子的小魂魄们,问:“你确定找的不是麻烦?”
自己挑的苦得自己咽,黑无常硬生生挤出一个慈爱的笑容,一只手托起一个小小魂魄,“你不觉得他长得很可爱吗?”
余光里这个魂魄过于莹白,黑无常捏了捏,觉得手感不对,转头看向这个小东西,“这是什么?”
“梅花精。”
黑无常了然,把梅花精往门外扔去,“土生土长的冥界精怪,装什么孤魂野鬼?扔出去!”
白无常接住梅花精,把他放到了地上,同时很大方地给了老黑一个白眼。
判官:
“都长这么大了啊,我瞧瞧……魂魄尚未长全,七窍未开,还得好些日子才能开花呢。”
“好些日子是多久?”
“谁知道呢?二三十年,二三百年,两三千年?”
梅花精跳到他的桌子上,“魂魄长全、七窍全开,开花是什么样子的?”
“懂嗔痴,晓悲喜,多许多乐趣,也徒增一些烦恼。”
“我只想要喜悦和乐趣,并不想要悲伤与烦恼。”
“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喜悦就是悲伤,乐趣就是烦恼。”
“你脑子坏了吗?”
“……”
“你在看什么?”
“人间话本。”
“我也要看。”
“自己拿去。”